冉绮:“很多他的事。”
秦望淡声道:“有什么好说的吗?”
语气里夹杂着不明显的轻蔑。
他竟然也会有这么有攻击性。
冉绮感到讶异又有趣。她思考了一会儿,道:“有呀,他跟我说了他小时候的所有经历,我很喜欢听。”
天色越发亮,晨光越发耀目。
沐浴在晨曦中的秦望,脸色越发阴沉。
冉绮有点想笑,上半身趴在桌上靠近他,“我也很想听你的。你的事我肯定也会很喜欢听。”
他真的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他心中沉闷,有种躁动在鼓动他说。
他试着平复心绪无果,闭眼,表面恢复寻常的云淡风轻,道:“被淹死的记忆,我有,只是那时我并不明白生
死的含义。后来被带入这座庙,身边的人都不再提。直到有人祈求救活她的孩子。”
“那个女人,是生下我的人。她的孩子,被她称作我的弟弟。我问她为什么要救活?我一出生便死了,我不是依然好好地坐在这儿吗?她表情很古怪,回答不上来。”
“我去问伺候我的神侍,他们告诉我,我是神,无所谓生死。但其他人都是普通人,死了就成鬼了。我问成为鬼不也是一样活吗?”
神侍告诉他不一样。成了鬼会慢慢丧失情感,失去人所拥有的一切,会遭人厌弃,被人攻击,要么投胎转世,要么彻底消散。
秦望又提出很多问题。
神侍用了很长时间,才让他明白人的生死。
他明白后,在第二天那人又求上门来时帮了她。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旁人的生死重要,他的生死却可以被忽略?
就因为他足够强大,无所谓生死吗?
“身边人告知我的一切观念,都不足以解释我感受到的。他们求我的事越来越多,我感到的不适越来越重,开始不再管他们。”
“庙里的生活之前很枯燥,在那之后热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起先加倍祈求我,再是三三两两地骂我,试图攻击我,威胁我,操控我,到最后他们发现他们撼动不了我,就变得更加畏惧我。”
这些对于秦望来说,都是很乏味无聊的事。
听在冉绮耳中,她只觉得恐怖。
年幼的孩子被密密麻麻的大人包围。
他们带着谄媚的假笑,要求这个孩子满足他们的所有心愿。
孩子记得一切,他们欺瞒不了杀死他的过去,就用他们扭曲的观念给这个孩子洗脑。
当聪慧的孩子意识到不对,开始拒绝的时候,他们又用尽肮脏的手段对付他。
他像被束在高台上的神像。
从诞生起,人们向他展示如何将他固定,把他的固定加牢。
无人告诉他这世上还有“离开”这两个字。
冉绮环望这座庙,忽觉此处像一座层层叠叠的牢笼,是人们为了困住能满足他们心愿的许愿机器所建造。
弹幕:
【我靠!我以为惨的只有小怪物,没想到神哥哥也这么惨】
【小怪物受到的是身体伤害,神哥哥受到的是精神折磨。小怪物还知道逃,知道反击,但神哥哥像被剥夺了所有感知似的,世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不用管,不用计较的】
【所以现在一群人被困在城里被追杀,神哥哥也不管咯】
冉绮:那群人如果都是从竺殿村出来的,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她坐到秦望身边,轻轻撞在他腿上,腿侧紧贴着他。
裙摆轻柔的拍打让他腿上蔓延起一阵奇妙的酥麻,像有电流蹿过。
冉绮气呼呼地道:“他们这是在骗你,给你洗脑。你的生死很重要,他们害了你,他们就是你的仇人。他们还要你为他们做这做那,那是他们不要脸!”
她握住他放在石桌上的手,真诚地夸赞道:“你不再管他们,做的是对的。在被洗脑的情况下做到这点,你好厉害哦。”
她夸着夸着,对他笑弯了眼睛。
仿佛他是什么令她高兴又骄傲的存在。
她温软的手包裹着他,软意热意都慢慢流淌到了胸腔里。
秦望注视着她在阳光下白得泛粉的手,有种将她的手藏到自己身体里的冲动。
这样诡异的念头,让他开始正视从昨天起,面对时她不断冒出的古怪想法。
他想,因为他和邪祟是同胞吗,所以本质上仍是相似的,爱吃人。
冉绮见他有点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道
:“我还有问题。”
“说。”
他仔细地端详她的手,从圆润的指甲到粉白的指节,纤细的手指宛若玉笋。
想咬,想含进嘴里。
可这种冲动又不似食欲。他不想将她吃进胃里,就是想吃,想舔,想亲近。
邪祟能吃能含,他能吗?
若这么做,他也成了邪祟吗?
秦望脑海里涌起诸多理不清的杂念。
冉绮看不出来,佩服他真是淡定,斟酌着道:“你从小到大,有没有梦到过一些,陌生人的事情?那些人的经历里,有没有我?”
“没有,没梦到过。”
秦望颇为凌厉地看向她的眼睛,“你说的那些陌生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秦望没有那些记忆,殷朔却有。还是得从殷朔身上下手判断他们是不是江先生吗?
冉绮思索着,心不在焉地如实道:“都是我以前的男友。”
男友?
秦望一时没太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
陡然记起曾经在城中看到过,一对抱在一起的男女说对别人自我介绍时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他表情一僵。
万千想要亲近她的思绪,瞬间被冻结,散发出寒意。
冉绮还在思考,就听他突然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冉绮:?
她不明所以地起身去追他:“秦望?”
弹幕:【吃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吃什么醋,因为她前男友们吗?
冉绮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经历过同样的事。
她想不起来,也不确定他在吃醋还是别的原因,追上去要拉秦望。
还没拉到他,他自己转身向她走来,“如今你已在这座城,再想找你那些男朋友是不可能的。”
冉绮:就算不在这座城我也找不到呀。
她拉住秦望的袖子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秦望冷硬的面容稍有转和。
冉绮:“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秦望站着不动,表情告诉她:你问。
冉绮:“我还想知道,被困在这座城里的人是怎么被带入城中的?这座城就这么大,他们怎么会逃不出去?有什么办法才能逃出去,他们全都是竺殿村的人吗?”
秦望眸色暗冷:“你想离开这里?”
去见那些男友?
冉绮摇头:“我只是好奇这座城怎么会是这样?这里以前应当是很繁华,才会有这样好的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