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岛上小学放得晚。”
了解到李桂芳推迟回来的原因,苏婷又简单问了问她回去的事。
虽然齐胜刚父母都去世了,李桂芳又是从小被送到齐家当童养媳,跟娘家关系不亲近,但想来随军,需要处理的人际关系也不少。
以前她在老家,大家还不觉得什么,这次听说她要到平川岛随军,纷纷上门套交情,还有些想让齐胜刚给安排工作。光是应付这些人,就浪费了她三四天时间。
好在回去后事情虽然多且杂,但并不难处理,慢慢的也就理顺了。
总体来说,她这趟回去还算顺利,没发生什么棘手的事。
听李桂芳说完,苏婷点头:“顺利就好,对了,你们家两个期末考得怎么样?”
“老大成绩还行,班上前十,老二没考好,不过老大说了,暑假他来给妹妹补课,”李桂芳说着陷入沉思,“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老大懂事了很多。”
虽然他们住在招待所时,开的是个套间,但地方就这么大,她和齐胜刚吵架的声音楼下都听到了,两个孩子自然不可能一无所觉。
大概是知道了父母之间没有那么和睦,这段时间她大儿子变乖了很多,学习也比以往更用心。
看到这种变化,李桂芳应该开心,可想到孩子改变的原因,又忍不住觉得心酸。
苏婷也是为人父母的,当然能懂李桂芳话里的意思,安慰道:“孩子懂事总不是坏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李桂芳长出一口气,笑着说。
……
隔天就是军区小学期末考试。
按照惯例,贺焱的早饭是面条,王姨还给他卧了两个荷包蛋。
上二年级后,贺焱的成绩已经非常稳定,每次考试不是年级第一,就是年级第二,这次他对自己也很有信心,吃饱喝足去上学前,拍着胸脯跟王姨和苏婷说:“奶奶,妈妈,你们放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当着贺焱的面,两人笑着说好,但他一出门,王姨就摇起了头:“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谦虚。”
苏婷说:“只要不是盲目自信就行。”
苏婷一直觉得,自信比自卑好,而家长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孩子的性格,所以平时她对贺焱以夸奖为主。
而贺东川在儿子面前,是典型的严父,他会在贺焱飘起来时,适时给他泼冷水。
因此,贺焱的自信是基于自身实力的,而且到了外面,他也会有所收敛,所以苏婷没想过要纠正他的性格。
王姨也就是嘴上这么说,看到贺焱这么自信,她心里也很高兴,所以听完苏婷的话,她深有同感地点头:“那倒是。”
贺焱的确有自信的资本,期末成绩出来后,他又拿了双百,排年级第一。
而且期末考试难度比期中考试高,很多学生都没考好,年级第二比贺焱低了足足十分。
连续两天,贺焱走路都带风,直到听说王姨要回首都,兴奋的情绪才戛然而止,他舍不得王姨走。
但他很懂事,在苏婷告诉他,王姨不适应平川岛的气候,而且爷爷奶奶也需要人照顾后,就接受了这件事。
也因为这件事,接下来几天,贺焱没有再像前几天一样,每天写完作业就往外面跑,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待了两天,看着苏婷和王姨收拾行李。
因为对平川岛气温预估有误,王姨来时带的行李不少,装了两个藤箱,里面装着一年四季的衣服,除了身上穿的,还带了件厚棉袄。
到平川岛后,厚棉袄基本没上过身,毛衣也就穿了不到半个月。
虽然如今是夏天,但成年人身形也不会有变化,她带来的这些衣服明年还能接着穿,所以肯定要带回去。
还有苏婷和贺东川陆续给她添置的衣服,因为时间段,他们给她买的衣服不多,就两身,其中还有一身夏装,叠起来倒是不怎么占地方,直接往藤箱里塞就行。
但除了衣物,苏婷准备了不少海产干货,比如干鲍鱼、干海参、干瑶柱,这些都是好东西,内陆城市少有供应,就算贺父级别高,也很难弄到。
另外还有各种果干,以及当地产的茶叶,不知不觉就装了一编织袋。
其实这些东西,王姨没来以前,苏婷也往首都寄过,贺父喝的茶叶,早就换成了闽地产的铁观音,每次招待朋友,都要借着茶叶,讲一讲儿媳妇的孝顺。
现在他那些老友,都知道他儿子娶了个好媳妇,以及闽地茶叶真不错,隔三差五请他帮忙买。
因此过去一年里寄往首都的包裹里,每次都少不了茶叶。
这些东西,其实也可以整理成包裹寄回去,但是呢,到了一个地方,不带些特产回去,看起来总不是那么回事,所以王姨坚持亲自带回去。
苏婷想着王姨走的那天,他们肯定要送她上火车,到首都那边后,也有人到火车站接她,不需要她一个人提多久,就帮着准备了不少东西。
这些东西准备起来也不难,海产干货找岛上渔业大队买就行,他们家家户户都有技术,制作出来的干货通常会被市里收购站收走,再加工摆到百货大楼,甚至运输到省外售卖。
直接找他们买的干货,虽然少了一层包装,但价格也能便宜不少。
果干和茶叶则是直接从供销社买的,部队里很多领导也爱喝茶,所以供销社里的茶叶品种很多,苏婷看着买了几罐铁观音,又买了两罐白茶。
白茶性清凉,能消热降火,适合夏天喝。
另外考虑到从榕市到首都,要坐三十个小时左右,苏婷又准备了点零食水果,给王姨路上吃,至于吃饭问题,她也给准备了全国粮票,够王姨吃的。
苏婷帮着王姨准备行李时,贺焱也给王姨准备了个礼物,一个很漂亮的小海螺。
海螺是去年暑假时,他跟着大院里的孩子去滩涂捡的,巴掌大一个,放到耳边能听到海潮的声音。而
且海螺头尖屁股大,颜色偏粉白,洗干净后很好看。
贺焱一度对这个海螺爱不释手,哪怕后来看多了,感情有所消减,他仍将海螺摆在书桌上,每天一抬头就能看到。
现在,他将最喜欢的海螺送给了王姨。
收到这个礼物,王姨很惊喜,她本来是不想夺人所好的,但贺焱很坚持,因为他希望王姨每次看到海螺,都能想起他。
最后,王姨保证说:“我会经常想你的。”
整理好行李,周日也到了,当天贺家全家出动,一起去送王姨。
火车票是贺东川托人买的,下午四点的火车,所以这天他们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吃完中饭后才出发的。
中饭没让王姨下厨,而是贺东川主厨,苏婷打下手做的。
在岛上住了这么久,王姨早把夫妻俩的情况摸清楚了,知道苏婷不怎么做饭,贺东川不在家的时候,她和贺焱一直吃食堂。
要是她年轻那会,知道这事肯定会对苏婷有意见,她那时候是传统思想,觉得男主外女主内。
但贺母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的践行者,向来以工作为重,她到贺家前,他们一家三口常年吃食堂,而且军区大院里像贺母这样的工作女性不在少数。
王姨跟进步人士待久了,思想也进步不少,知道苏婷虽然长期家里蹲,但实际上有工作,能挣钱,收入还不比贺东川低,她就觉得没什么了。
看到贺东川做饭,她心里还挺乐呵,她可不常吃到他做的菜。
别说吃他做的菜,上岛以前她都不知道他会做饭,藏得够深的。
吃完饭,一旦出头,他们就出发了,路上一行人还挺高兴,尤其是慢慢,出院那天她是睡过去的,四舍五入今天算第一次坐船,上船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大海。
但等到了火车站,听着火车呜呜进站的声音,离别的愁绪瞬间涌上心头,贺焱忍不住哭出声。
哥哥一哭,慢慢也忍不住了,哇哇哭出声。
王姨摸着贺焱的头,安慰道:“傻孩子,我们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哭什么。”
贺焱哽咽着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王姨抬头,看向贺东川,他想了想说:“过年吧,如果能休假,我们就回去。”
他去年在平川岛过的年,今年应该能回首都,不过假期不会太长,他们年假都是一个月,今年到现在,他已经休了差不多十天假,过年最多休二十天。
“看吧,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王姨说道。
贺焱点头:“嗯嗯。”
慢慢小小年纪,已经有当哥哥跟屁虫的潜质,见哥哥止住眼泪,哭声也渐渐停了,眨巴着眼睛看着王姨。
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分别。
王姨看着苏婷怀里的小姑娘,心里一片柔软,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孩子是她看着出生长大的,在她心里,慢慢和贺焱一样。
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