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老太太其实不大乐意由他背莺时上轿,沈家好几个亲孙子,哪个都比他这个继孙子名正言顺。

奈何沈远毅坚持,顾氏不愿意因此影响长房三房的关系,也劝老太太撒手别管,这才有了他的机会。

大概也是此生,唯一能碰触她的机会。

沈容看了看徐宴,见他的目光始终黏在莺时身上,心里不由泛起淡淡的苦涩,但旋即,他把这种感觉压到内心最深处。

他与她,本就云泥之别,永不可能,再执着下去,也不过徒增苦闷而已。

鼓乐声声,花轿渐远,沈容向她离去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

暮色逐渐笼罩大地,几十箱焰火接二连三在襄阳侯府上空爆开,流光溢彩熠熠耀目,在夜空中汇成一幅闪光的巨大的画屏。

徐宴仰头望着夜空,希翼能找到颗星星,可焰火太耀眼,把星月的光芒都盖了过去。

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今晚过后,他就自由了,再不用困在这令人窒息的侯府。

徐宴嘴角弯了弯,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跨火盆,踩瓦片,按部就班的牵着红绸走到喜堂。鞭炮噼里啪啦响得不分个儿,他看着高堂上笑盈盈的双亲,忽然感觉很荒谬。

夫妻对拜的时候,他低低说:“对不起。”

新娘子的身形一顿,尽管只有很短的瞬间,他也感受到了她的吃惊。

似乎都能看到盖头下新娘那双迷惑不解的眼睛。

他有些不敢面对这个姑娘了,不等喜婆喊出“送入洞房”,便急急忙忙牵着红绸往卧房走。

把沈莺时拽了个趔趄,要不是有人扶着,怕不是要当众出丑了。

自然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卧房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屋子里都是徐宴不认识的人,世子、贤侄、大哥、英彦,她们一气乱叫着,笑闹着将他和她往一处推。

徐宴心不在焉应着,接过喜秤,探到盖头下方,轻轻向上一挑。

砰,窗外爆竹冲天炸响,徐宴手中的喜秤落在了地上。

五彩的焰火一声接着一声,满室五彩辉光灿烂炫目,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那里,正冲着他微笑。

徐宴呆呆地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阵爆豆般的鞭炮响了,花生、红枣、栗子一把一把地撒向帐子,喜婆大声地喊着什么,人们拍手笑着什么。

可徐宴什么也听不到了,砰砰闷雷般的声响,每一声都好像震在他的胸口,心往下沉,身子往下坠。

他好像重新被关进地牢,冰冷,黑暗,他想喊,喊不出,想挣扎,手脚没有气力,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铺天盖地袭来。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破灭了。

合卺酒端到徐宴面前,喜婆提示他几次,他仍是一动不动。

沈莺时看着他那双眼睛,心头不禁一颤,手里的酒也洒了出来,落在大红喜服上,宛若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