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明琅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事业。高科公司的ceo,反公司联盟的领导人,这些外人眼中可望不可即的职位,他都可以拱手相让。
她却偏偏要当一群乌合之众的头目。
过去一段时间门,他曾无数次想释放出黑雾,让那些白日里跟明琅说过话、搭过明琅肩膀、闻过明琅气味的人,直接化作血雾,随风飘逝在荒漠的夜色中。
他硬生生忍住了。
现在,他也必须忍耐。
疯子不会尊重,也不会谈自由、平等、正常的恋爱,但他可以伪装。
他做好了伪装……一辈子的准备。
良久,沈澹月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你的事业更重要。我尊重你。”
明琅狐疑地望着他,总感觉他在阴阳怪气地说反话。
但沈澹月确实不再强求她去北欧了。
只是,他离开洛杉矶去北欧的前一晚上,差点让她失去意识——不,明琅确信自己失去意识了,只是没有失去记忆。
就像回到那不见天日的一个月般,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她的视线,唇始终覆在她的唇上,手始终掐在她的腰上,不准她走神一分一秒。
中途,他还单手抱着她,去处理了一下公务。
——是的,一边掐着她的腰,一边跟属下沟通明天的继任仪式。
明朗快要被他弄得精神分裂了——他的语气听上去非常冷静、平缓、有条不紊,然而,他的神情却比她还要激动、沉沦、濒临崩溃。
仿佛不是他要主动离开她,去哥本哈根继承家产,而是她为了事业毫不留情抛弃了他。
明琅叹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安慰道:“……不要难过,往好处想想,至少不是分手,对吗?”
话音落下,明琅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她可真是个安慰天才,这种时候提到分手,只会让他大疯特疯。
沈澹月却似乎冷静了一些,按下通讯设备的静音键,俯在她耳边问道:
“那我们会分手吗?”
明琅:“……我如果要跟你分手,根本不会让你待在我身边。”
她几乎是叹息着说道:“你不是一个好人,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跟你在一起……让我感到扭曲和堕落,”她喃喃地说,“可是,不会有人再像你这么爱我了。”
世界是扭曲的,人也是扭曲的。
扭曲而深沉的爱,却仅此一份。
可能她本质上也是一个扭曲的人,沈澹月种种病态的行径,对她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令她恐惧又着迷。
这很正常。
——毕竟,在这个世界,谁能独善其身,有一个自由、平等、正常的灵魂呢?
她知道他看不上荒漠区的佣兵,每次跟那些大老粗见面时,眼底总是闪烁着轻蔑、烦躁和杀机,也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人类,黑雾无处不在,可以撕碎任何一个活人。
她更知道,在这张冷峻美丽的皮囊之下,是一副森白可怖的骸骨,没有血肉,也没有器脏,只有极其怪异的荧蓝色细丝。
他们都并非正常人。
他却愿意为她克制古怪癫狂的冲动,假装有一个正常的灵魂。
这样就……很好了。
反正未来还很长,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也许再过一两年,他就从这种狂热到恐怖的感情中抽离出来了。
现在,她过得开心就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明琅的话,在沈澹月听来却变成了另一回事——她原谅了他,不会再跟他分手了。
他闭上眼,因患得患失而绞痛不已的心口,总算舒缓了不少。
但很快,他的心口又陷入了某种恐慌的剧痛。
——明琅原谅他,原谅得太过轻易了。
她的感情是如此容易挽回,也是如此容易取得原谅。这说明,她也会如此容易地爱上别人。
也许现在不会。
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他必须想办法永久留下她。
沈澹月开始思考自己有什么——高科公司、反公司联盟,这二者对她似乎没什么诱惑力。
不过,转让给她后,如果以后她打算离开,如何处置、管理庞大的财产,会变成一大难题,说不定可以拖延她离去的脚步,给他留足挽回的时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