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紧紧盯着陆义福。
只见他对她微微一笑,友好地眨了眨眼睛,那狭长的三角眼此刻看上去竟有几分绅士的意味。
然后,松开对朱利斯的钳制,一脚把朱利斯从花坛上踹了下去。
朱利斯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当即发出刺耳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谢黎看也没看朱利斯一眼——那花坛还没她膝盖高,朱利斯一身保命的义体,后脑勺着地都摔不死。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陆义福”,左眼开启录像功能,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像是知道她会录下这一幕,“陆义福”往前一倾身,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再见。”他微微笑着说道,“谢警官,正义得到伸张,你高兴吗?”
谢黎几乎可以断定,陆义福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问题是,那个人是谁,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给她表演一出“罪与罚”?
她按住后腰上的配枪,上前一步。
“陆义福”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
只见他闪电般拔枪上膛,顶住自己的下巴,面带微笑扣下扳机——
“砰!”
鲜血与脑浆迸飞,这种死法除非佛祖和耶稣一起显灵,否则没有复活的可能。
谢黎深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陆义福”另一个人格,跟修简直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谢黎觉得自己一无遮拦,暴露在一道窥视的目光里。
有人站在阴影里,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剖析她,冒犯她。
这种感觉,令她不适极了。
谢黎不介意自己被打量,不介意自己被剖析,甚至不介意自己被冒犯。
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她的羞耻心早就被磨得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了。
她看不惯的是,对方居高临下的姿态,把她当成解闷的工具,却不愿意跟她正面对峙。
这太羞-辱人了。
谢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的景象。
公司附近,没有闲逛的行人,也没有脏兮兮的流浪汉,只有行色匆匆、西装革履的公司员工。
听说这边发生了枪击案,员工们都蜂拥逃向别的地方,只剩下拐角处的咖啡厅,还坐着几个带保镖谈生意的人。
马路对面,摄像无人机嗡嗡乱飞,行人和记者扎堆在一起,朝这边探头探脑。
“谢,你在看什么呢?”朱利斯安全以后,嗓门立马不抖了,腿脚也灵便了,“这尸体怎么处理,你有主意吗?”
谢黎头也不回地说:“报警。”
“别啊,死了这么多生物科技的员工,老大会弄死我的……”
谢黎自动屏蔽了朱利斯的声音。
修似乎不在这里。
那他会在哪里呢?
“陆义福”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总感觉,还有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俯近她耳畔:
“谢警官,正义得到伸张,你高兴吗?”
除了修,还有谁会说这句话?
就在这时,她心脏突地一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修站在马路对面,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打扮简单而闲适,姿态高雅而悦目。
对上她的目光,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有些高兴,十分文雅地朝她笑了笑。
“又见面了,”他看着她,微笑着用口型说道,“谢警官。”
如果她猜测正确的话,这就不是一个善意的微笑,而是一个恶意的挑衅。
谢黎当机立断(),
(),
单手撑着栏杆往前一跃,利箭般冲向了马路对面!
中途一辆小轿车飞驰而来,她看也没看一眼,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纵身跃过车顶!
只能说,幸好这里是事故多发地段,常年限速20公里每小时,不然谢黎就算在脚上植入一百个加强部件,也跳不过去。
尽管她反应很快,身手敏捷,却还是晚了一步——修已经离开了。
谢黎闭上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定满腹怒火。
这时,她手机振动了一下,摸出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下次见面,我会仔细询问你的感受。”
不用想,肯定是修发来的消息。
他还在冒犯她。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那么热衷于当她的心理医生?
几十秒钟过去,谢黎才彻底冷静下来。
修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比如,他是怎么控制“克雷格”和“陆义福”的,又是从哪里看到她的记忆?
难道他是实验室里的“它”?
不太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它”的话,生物科技为什么要放他离开?
如果他不是“它”的话,他还能是谁呢?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仅仅是为了冒犯、羞辱和挑衅她吗?
用十多条人命来羞辱她,哪怕死的都是一些十恶不赦的罪人,这代价也……太大了。
或许在她看来是针对,在他的眼里,不过是随手杀了几个有罪的人。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心理变态,杀戮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谢黎仔细回忆了一下修的表情。
他身形笔挺、优雅,两手插在裤兜里,无论是微笑还是动作,都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教养——看不出丝毫愧疚。
怪不得他对她说,他们还会再见。
还在研究所时,他就计划好了这场谋杀——不,屠杀。
……这个变态!
谢黎胃里不由一阵翻腾,一字一字地回复道:
“别让我抓到你。”
半分钟过去,她才收到修的回信。
“好的,警官。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能替我解答吗?你如此坚守正义,究竟是为了市民的平安,还是为了说服自己,给父母戴上手铐,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呢?”
“这些年,你去监狱探望过他们吗?你跟他们说过,你在警局里的处境吗?你给他们看过你背上的弹孔吗?”
“每个周末,你都会去孤儿院帮忙,但那些小家伙真的愿意听你讲课吗?他们似乎更想出去捡弹壳,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
“你竭尽全力帮助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可除了一身伤病,两袖清风,你还得到了什么?”
他打这一行字时,似乎是笑着的,她甚至能从字里行间听见他温柔的笑声。
“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先不聊了,警官。但请别忘了我的问题,下次见面,我会请你逐一为我解答。”
这是他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等她回过神,反手去追踪他的号码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号。
谢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修似乎把她当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不仅态度随意,而且高高在上。
仿佛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她的命运,她何时被宰割,何时被烹饪,全是他说了算。
但她绝不会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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