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爹点头,又吩咐了女儿几句。
自从草原爆发战争,中原的商人都不敢来,寺庙也肉眼可见地冷清起来,大部分时间都紧闭寺门。
胡人知道大师是出家人,不想将他拉入草原的内战中。
桑雅去见寺庙见了玄济大师,从他那里拿到一本关于治疗外伤的医书。
回家后,她从棚子里拎出一只兔子,在兔子身上做实验。
大师特意给她打造了一把像柳叶般的小刀,锋利的刀子划过皮毛时,如同划过奶酪,格外丝滑。
“羊肠线可以缝补伤势,还要注意发烧,高度酒可以预防发烧……草原上没有烧刀子,还得从大庆购买。”
桑雅低头,做得很认真,一边干活一边回忆大师教她的。
“桑雅在做什么?”桑雅娘看得心惊肉跳,“好好的兔子不吃?干嘛又是切开又缝起来的?”
难不成女儿最近的压力太大,被逼疯了吗?
“我们女儿在练习医术呢。”桑雅爹拍着妻子的手宽慰,“她在尝试能不能救治那些重伤的人。”
桑雅娘不懂救人为何要这么做,在她看来莫名其妙。
她实在看不下去女儿虐待兔子,索性转过身,眼不见为净,只是嘴上不免抱怨:“要是给人看到,你女儿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
哪家的汉子能接受一个耍刀子、给小动物缝补肚皮的女人。
桑雅爹的看法完全相反,他自豪地道:“我闺女这么能干,想娶她的好男儿肯定会排成长队!至于你说的害怕畏惧?呵呵,胆小鬼没资格娶我闺女!”
桑雅爹的伤势还没结痂,又被召回前线。
桑雅将自己做的金疮药和止血药等给他塞了一堆,依依不舍送他离开。
送走她爹后,桑雅便去了寺庙。
以前她不信神佛,只信长天生,直到玄济大师来到草原,她偶尔没事也会烧香拜佛。
现在,她希望长天生和神佛一起保佑她爹,让他平安归来。
桑雅在佛前跪了很久才离开。
当她离开后,又有一个胡人姑娘进来,跪在还残留余温的垫子上。
来寺庙的人不少,但没人喧哗,都只安静地求神拜佛,越是恐惧担心,就越需要找一个心灵的安慰。
坐在寺里的大师的脸沐浴在檀香中,宝相庄严,仿佛天上的神佛,怜悯又温柔的目光看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每当与他的眼神对上时,胡人的心神都有片刻的空白,繁乱不安的心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们焦躁不安而来,安然平和而去。
“别分心!”江河喝叱,一棍格开砍向哈喇巴巴格胳膊的手,然后一个旋转,棍子只看到残影,周围一圈的黑衣人被打飞出去。
一旦他跑掉,谁知道这些黑衣人会不会一怒之下,迁怒杀人,这些都是老弱病残,肯定打不过他们。
屋子里的老弱病残却想着,寺庙周围虽然就他们十来户人家,但再远点可是有一片蒙古包的,现在动静那么大,肯定有人听到。
桑雅答应母亲,只在远处射击黑衣人不近战后,终于能挣脱母亲和弟弟们。
玄济大师对草原恩比天高,谁会刺杀他?
“大师你们先走,我们拦着!”哈喇巴巴格大喝道,若是大师死在草原,就算老单于不治他们的罪,那些牧民也不会原谅他们。
他们在胡地待了三年,胡人对他爹尊敬又崇拜,他真的没想到会遇上刺杀。
这些刺客的手头功夫,怎么越看越像他们胡人勇士的招数。
然而,就是这样的大师,还是出事了。
鹦鹉会飞没错,但黑衣人会射箭啊,太不安全了。
他们一边打,一边惊疑不定地看向大师,他们一直以为柔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大师,竟然是个能打的?
江河一把将儿子甩在背上,长棍过去,又是横扫一片,跟着旋转的巴图终于忍不住。
江河发誓,他都能从这群黑衣人蒙住的脸上看出嫌弃。
这时,黑衣人又群涌过来,再次下杀招。
老弱病残终于下定决心,他们找出弓箭,近战他们是去送菜,远战的话,给黑衣人添乱还是可以的。
虽然他来草原的目的不纯,但他确实帮助了这片草原,他来到草原后,这里再也没饿死过人,牧民的日子前所未有的好,甚至胜过中原大部分百姓。
江河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拿着僧棍,他的脸庞没有平日的超脱和平之色,每一棍落下时,都带走一条生命。
两人精神大振,他们本身武功就很高强,毕竟是老单于花大力气培养的勇士,他们很确定老单于不会杀大师,因为若是想杀大师的话,老单于肯定会通知他们。
见大师竟然不趁机跑走,反而跑回来,哈喇巴巴格和乌力嘎吉嘴里抱怨大师太心软,有邻居帮忙,他明明可以跑得掉的,心里却十分感动。
桑雅娘死死地拉住女儿,对两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儿子道:“帖木,铁木,你们快来抱住姐姐的腿,今天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她出去!”
两人不是没见过大师做早课,耍棍法,但他们一直以为只是花架子,用来锻炼身体罢了,看着没有半点杀伤力。
她躲在暗处,拉起弓,一支支箭飞向黑衣人。
江思印眼尖,不禁大叫起来:“统统!你快跑!”
不管大师的武功多强,还是那个善良柔软的大师,见不得人受苦。
黑衣人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当他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
他们誓死要保护大师,经书他们都背完了,就等着拜师。
躲在屋子里的老弱病残闻言,一阵哗然。
“爹,我不是故意的。”江思印紧紧地搂着他爹的脖子,十分尴尬。
心情激荡之下,江河并没有扭头跑掉。
他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努力习武,再也不要呕吐退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