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岁被卖给他的父亲。”陈董事长突然哭了起来,眼角流下的泪水,和脸上的血泥和成一团,“我父亲说谁让他没有钱,也没有知识,只能拿我去还老板的债,我接受了。而他爸爸呢?”
陈董事长的脸扭曲了,指着颢颢的小脸蛋,痛斥着自己的丈夫,“他嫌我没文化,没思想水平,不配当他的妻子,玩弄一番后便想把我卖到那种地方去!我是他的新婚妻子啊,他结婚的第二天便把我当成垃圾一般赶出家门,说没有学历知识地位的人,能当他的玩物已经是最高的荣幸了!呵呵呵……他们那对狗男女那么般配,便去当一对亡命鸳鸯吧!”
“可我不能让我儿子受这种苦啊!”陈董事长情绪起伏极大,痛心疾首地控诉着,“我强迫他学这个那个,把他做成了不会痛不会累的布偶人,不就是为了让他能选择自己的路,不用步我的后尘吗?”
“妈妈……”小颢颢终于开口喊了一声。
“儿子,来,到妈妈这儿来。”陈董事擦了擦脸,向颢颢伸出手,柔声呼唤自己的儿子,“妈妈晚上带你去上钢琴课,你不是和老师学到了《林间飞鸟》吗,等到了发布会,你在舞台上弹奏一曲好不好?”
“你这根本不是为了他好。”张子邙冷冷地道。
怨毒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陈董事长道:“你说什么?”
“你说你的父亲没有知识和文化,把你卖到了他家是无奈之举。”张子邙盯着面容扭曲的贵妇人,一双眼睛毫无怜悯,“你被新婚丈夫抛弃,也是毫无选择。但是你自己呢?你什么时候给过自己的儿子选择?”
“你不要说什么为了让颢颢在未来能够有选择权,所以现在必须承受一些坏事的鬼话。” 程旻打断了正欲说话的陈董事长,道:“一个孩子从小在自己的母亲完完全全的管制中长大,他只知道做父母让他做的事情,而不知道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么,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即使有了选择的权力,也没有了选择的能力。”
陈董事长目光慌乱,抓住了颢颢的小肩膀,摸着儿子的脸蛋,磕磕绊绊地道:“颢颢,你告诉妈妈,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不是!”
“妈妈……”颢颢看着自己满脸尘土的母亲,脸上的表情带着点……慈爱?
程旻只能想到这个词,和崩溃的陈董事长相比,颢颢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因为一些偏激的事情而走上了歪路,长辈要用温和的方式纠正她。
“收手吧。”程旻就听见颢颢轻声说了一句,小小的手掌摸着母亲的脑袋,像是安抚,像是慰藉“你过去所经历的痛苦,为什么还要重复施加在其他人身上呢?你不是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你会痛,颢颢也会痛,别的人也一样如此。”
女人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一刻,她好像老了几十岁,张子邙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陈董事长体内的生命力正在被一丝丝抽离。
最终,原本年轻亮丽的女人变成了一具如干柴般枯槁的身体,苍老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嘴唇皱缩,眼角耷拉,树皮般的手捂着脸,低低地呜咽着。
颢颢摸了摸母亲的脑袋后,向众人走了过来。
“谢谢你们。”颢颢深深鞠了个躬,道,“帮我解除了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