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泽看着他:“你知道么?所有的天命妖兽其实过得都不怎么好。”
傅同觉得这话听起来真让人想锤爆他,处在金字塔顶端的天命妖兽,从来都是修行者艳羡的对象,羡慕他们的强大,羡慕他们所拥有的天道庇佑,羡慕他们无尽的寿命,总之没什么是不羡慕的。
而现在,被羡慕的人之一坐在他面前,说他们过得都不怎么好。
真的是……
太过分了。
傅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思,沉泽笑了下,眼神却无奈而苦涩:“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无非是寿命修为天道什么的,但你只看到了天命妖兽的好,却不知道无奈的地方其实也多的是,就好像……”
他垂下眼,用很低的声音开了口。
“秦子杭是鲲鹏,但他从天地间诞生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人的血脉,修为其实和你们差不了多少,放在普通妖兽身上其实也算是够用了,但就因为他是天命妖兽,那些不好的点在他身上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为人诟病了许多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觉得他配不上天命妖兽这四个字,这些年里一直都是在别人背地里的不屑和奚落中过来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霸凌,那种滋味不好受,正常来说承受半年都能成阴影,但他咬牙承受了一万多年。”
“贺温泽是夫诸,润水的瑞兽,却因为种种限制不得不躲在深山里面,鸿鹄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句芒朝暮奔波永无休止,还有其他的一些天命妖兽,表面光鲜,实际上各有各的不可言说,还有很多他们不想要却必须承担的无奈。”
“至于我。”沉泽苦笑,“我只不过是顶着张凤凰的表象,实际上连真正的凤凰的边儿都没挨着。”
“涅磐重生后的凤凰才算是真正的凤凰,在此之前必定会有一场劫难,我心里清楚有这么一天,也一直在等,但到了现在也没有等到,你知道那种滋味么?就和已经确定了回天乏术但还勉强撑着的晚期病人一样,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或者说……或者说其实我还不如他们,至少他们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方式死去,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就这么熬着。”
“你看,别人等都是等圆满如意的事情,我生来要等的却是一场能让我绝望到神魂浴火的劫难……是不是很可笑?”
傅同一愣,看着沉泽因为醉意湿润的眼,突然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可怜。
他轻轻的拍了拍沉泽的肩,算是安慰,然后就看到面前的人坐了起来,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慢慢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里面只有傅潜渊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命妖兽,山河之主,风云为其所用,看着似乎强大又尊贵,但是你要知道,天道是很公平的,拥有什么就要承担着什么,那是与生俱来的责任,他根本没得选择。”
傅同心颤了颤。
他记得他之前问傅潜渊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时候,后者也说是责任。
他低头看向沉泽因为醉意微微发红还覆着层水雾的眼,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沉泽倒还是那么一副醉倒糊涂的模样,见傅同看过来还很高兴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再陪我喝点啊。”
说着,又把傅同的衣袖攥得更紧了些,摆明了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撒手。
跟醉鬼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再加上傅同现在心里有点乱,沉泽的模样还像个心里超苦的小可怜,想了想就没有拒绝,坐下重新开了一瓶酒。
推杯换盏。
等到这瓶酒见底,醉糊涂了的人就成了傅同,靠在柔软的抱枕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本来就醉了现在应该比他更醉的人眼神却突然间清明了起来,轻声唤道:“小睚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