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等木雕反应,王道长就徒手捏住木雕的四肢关节,猛地一用力,就听“咔吧!”一声,木雕的四肢都被王道长卸了下来。
木雕也躺倒在地面上,不动了。
它头颅在打斗中被扭过了一百八十度,拧到了后背上,那张僵硬的脸,依旧在笑着,没有停歇。
似乎是在嘲笑着所有人的徒劳无功。
然后,木雕那对木质雕刻的眼珠,竟然缓缓黯淡了下去。
“咔嚓!”一声,明明没有人继续攻击木雕,但它的胸腔猛地瘪了下去,随后是头颅,躯干,四肢……
一声声的清脆响声响起,木雕就像是被重物碾过一样,整个坍塌了下去。
一股血腥臭味,从木雕破碎的身躯中溢散了出来。
黑色的脓水在木雕身下蔓延开来,在地面上肆无忌惮的流淌。
这股臭味就像是一块肉被放在盒子里几十年后才产生的,腐败发酵的味道。
直冲众人脑门。
他们被臭得干呕,赶紧抬手捂住口鼻。
但他们的眼睛都被臭味辣得睁不开,只能拼命眨着眼睛,生理性泪水顺着眼角淌出来湿润眼球,让他们稍稍好受了一点。
那股脓水所经过的地方,众人纷纷退避,唯恐被这不明液体沾到鞋底裤脚。
唯有王道长看着在他眼前坍塌损毁的木雕,重重的愣住。
木雕冲着他的那张脸,在笑。
却更像是嘲讽他。
王道长只觉得怒气和慌乱交织在心中,从他出师之后就从未有过的空落落之感,在他心中蔓延。
在修道一途上,王道长从来都没有迷茫过。
李道长和海云观,就像是所有海云观弟子的道标。
只要李道长还在,只要海云观依旧屹立不倒,所有人就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
海云观所有以身殉道的前辈们,用尸骸为后代弟子,早早就铺好了应行之道。
——悍守阴阳,守卫普通人的安稳幸福。
海云观之道,在天下黎民。
这个目标一直都树立在远方,让王道长任何时候抬起头,都能看到自己的路在哪。
也因此坚定不移。
可现在,王道长却迷茫了。
眼前的场景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脑海中两种念头相互打架,不分胜负,却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自己究竟是人是鬼。
而被他所打死的……又到底,是人是鬼。
王道长甚至不敢想,如果自己其实早已经死亡,而他以为的保护,其实是在伤害真正的无辜生人,更甚至是海云观其他道长。
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就在王道长注视着这摊腐败血肉和木屑发呆的时候,一只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马道长叹了口气:“别想那么多,这种时候,就当自己是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