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人这种事,怎么能叫抗命呢?这叫鞠躬尽瘁。’
将领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旁边的将士们也连连点头。
‘对,再不帮主将一把,就怕夫人被另一位抢走了。’
‘我看着都心急,就不能直接抢了去洞房吗?我当年做土匪的时候,整个山头都是这么干的。虽然被主将收编了……但如果主将有需要,我辈义不容辞,为酆都抢个压寨夫人回来!’
‘……你还不等抢,就会被主将杀了信不信。什么压寨夫人?时代早就变了!’
‘我觉得阎王看夫人的眼神也很危险啊,看来以后还要帮着主将防着阎王。’
‘唉,我一千年前参军是为了吃饱饭,那时候可没人告诉我,还要帮主将追老婆啊。’
‘不过,燕先生确实值得。主将好眼光,不愧是主将!’
鬼语低沉,絮絮混响,回荡在溶洞中。
而燕时洵在得了将领的引路之后,就一直坚定的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确实是正确的路。
越向里走,空气就稀薄,迎面而来的压力也越重,令人几乎窒息。
浓郁的鬼气遍布着每一寸空气,盘旋在石壁和溶洞间,沉默着拒绝任何人打扰鬼神的安眠。
燕时洵也不由得有了些窒息的错觉,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恍惚不清。
但他的脚步却一步也没有偏航或退缩,一直在向着邺澧的骸骨埋葬之处靠近。
当年村民们虽然不敢惊动外人,唯恐自己过大的动作会引来关注,使得秘密暴露,将士们的安宁被打破。
但是他们依旧力所能及的拿出了所有的财物,连自家为老人准备的棺木,也都被紧急拿出来应急。
在行走间,燕时洵走过了之前放置十万将士们骸骨,现在却空荡荡的溶洞,也看到了零星几口棺木,很快就结合上了之前看到的壁画,猜到了千年前的真相。
那些棺木明显不是给武将准备的,不仅木材和制式都不同,燕时洵还在棺木上看到了仙鹤祥云和大大的寿字,显然是从前有为老人提前准备棺木的习惯,又在埋葬将士们的时候,紧急征用了过来。
村民们尽力了,只是尸骸的数目过于庞大。
从每一处细节中,燕时洵都能清晰的看到,当年邺澧留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是怎样的高大巍峨。
他的唇边噙着笑意,眼眸柔和。即便稀薄的空气令他的肺部因为缺氧,疼痛得好像爆炸一样疼痛,他也毫不在意。
所思所想,只有邺澧。
而所幸,在这方寸的黑暗中,他不需要顾虑天地苍生,他所关注和忧心的,只需要有邺澧一人就足够。
即便危险,但这却是他和邺澧难得独处的世界。
每迈出一步,都更靠近邺澧一步。
——他在穿过死亡,一步步走向他的爱人。
这样的认知让燕时洵的心脏跳得飞快。
不知是否是缺氧带来的副作用,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脸颊和耳朵也开始发热了起来。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黑暗中的燕时洵,一定会惊讶那位暴躁冷漠的驱鬼者,竟然也会有这样面若飞花之红的时候。
燕时洵本就俊美的面容染上了点点粉红,就连眼尾也带着一点赤红,眼眸中波光涌动,美不自胜。
只可惜,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