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与康熙同住在灵鹫峰顶,到达目的地的头一天,胤礽直接睡了一个昏天黑地。
一觉醒来已经都是翌日正午了,何柱儿连忙取来沁凉的山泉水供胤礽洗漱。
随后,又有宫人们取了新鲜的饭食回来,也不知是不是熬粥的水用的是本地天然的山泉水,粥水吃着黏滑香甜,美味无比。
胤礽觉得自己可以一顿干掉两碗。
等吃过早膳,胤礽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汗阿玛。
“汗阿玛去了哪里?”
“回太子爷,皇上卯时六刻便去与太皇太后一道礼佛了。”
“卯时六刻?汗阿玛他是铁人吗?!”
胤礽这两日坐马车坐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可是他的汗阿玛竟然还有精力一大早去礼佛!
何柱儿不敢说话,胤礽索性噔噔噔的跑出去:
“孤去瞧瞧汗阿玛!”
站在灵鹫峰顶,胤礽不由觉得抬手可取些云一片,不由心胸开阔。
随后,胤礽一路向下,路上遇到沿路的宫人打听到了康熙的踪迹,便一路追寻而去。
等到了大殿的时候,胤礽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默了默。
汗阿玛进度这么赶的吗?
随后,胤礽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看到了正与僧人谈论佛法的康熙。
那一脸的淡然出世,仿佛看破红尘一样。
“保成?你终于醒了。”
等那位大师离去,康熙终于发现了胤礽,招了招手唤他过去。
胤礽一屁股坐在了冰冰凉凉的石凳上,托着肉乎乎的小嫩脸看着康熙:
“汗阿玛,你可真厉害,这一路又是骑马,又是坐马车,看折子的,第一天竟然可以卯时就起!”
康熙当然是卯时起来的,否则他可赶不及在卯时六刻去见太皇太后。
康熙听了胤礽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已经比在宫里多睡了一个时辰了,足够了。”
胤礽:“……”
听听,这是人话吗?
胤礽有时候都怀疑,汗阿玛他是不是天赋异禀。
他记着老四都是自己把自己累死的,而汗阿玛却能那么高寿,他都不得不在心里刷一串666。
“乌库妈妈呢?回去休息了吗?”
康熙点了点头,眼神柔和的看向胤礽:
“还要多亏了保成,朕忙起来都疏忽了皇玛嬷,朕方才听苏麻喇姑说起,才知道皇玛嬷之前已经数日没有睡好。”
胤礽摆摆手,小脸上的婴儿肥都跟着颤,看上去可爱极了:
“可是汗阿玛也想到了带乌库妈妈来避暑呀!我们都一样的。”
康熙笑笑,却没有说话。
怎么能都一样,他可没有让皇玛嬷好好睡一觉的本事。
然后,无所事事的胤礽就跟着康熙转了一天。
这一天中,康熙有两个时辰看公文,两个时辰礼佛,一个时辰用膳,一个时辰……写计划书。
“汗阿玛,你怎么也搞这个?”
胤礽看着康熙那字迹犀利的计划书,愣了愣,这完全是按照自己对玻璃的安排搞的嘛!
康熙头也不抬道:
“朕觉得保成的想法很不错,纵使朕有意让大清成为万国来朝的大国,也应该先着手小处。以小窥大,方得始终。”
胤礽没有想到汗阿玛还能来个举一反三,心中也是蛮骄傲的。
“好哦,那汗阿玛慢慢忙,保成出去转转!”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康熙忙着搞计划书,而胤礽几乎把整个五台山都疯遍了。
若要问他为什么在紫禁城不这么浪……已经看了几百年的宫殿,再金碧辉煌也就那样了。
然而,没过几日,梁九功就悄悄来找胤礽了。
“太子爷,求求您救救奴才吧!皇上他,他这些日子简直,简直都不要自个的身子了!”
胤礽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土的爪子,取了帕子就着山泉水擦干净:
“怎么回事儿?汗阿玛这两日不是都在按时吃饭?”
上了五台山,吃的都是素,康熙也没有让胤礽费心,只是有时候直接就让人把饭食送到书房对付一口。
梁九功听到胤礽说起这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您是不知道,皇上饭食是吃了,可是啊,那食量一下子少了一半。
可是,这两日皇上书房里的灯都是等到子时才熄,寅时就亮,已经好几日,奴才也不敢劝……”
梁九功老老实实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都是奴才无用,劝不住皇上,您说,要是皇上这般下去有个万一,奴才玩起也难辞其咎啊!”
所以,他索性麻溜的来找宫里为数不多能管住皇上的太子爷做主了。
胤礽听了这话,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
“汗阿玛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胡闹!”
梁九功连连点头,就差开口附和。
胤礽想了想,直接道:
“这样,你去宣孙太医过来,孤随后跟你一道去瞧瞧汗阿玛。”
要是汗阿玛身子没有什么大事儿的话,他最多劝劝……
可要是汗阿玛把自个的身子糟践的不成样子,那可就不要怪他了!
胤礽小脸带煞,看的梁九功都不由汗毛一竖,随后巴巴去请了孙太医过来。
只是,临走前,胤礽给孙太医打了预防针:
“孙太医,孤请你过来,是要让你给汗阿玛好好诊一诊脉,不得有一星半点隐瞒孤,否则之后孤的丹药半颗也不会给太医院研究。”
孙太医本就视医如命,当即就把康熙给卖了:
“这,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皇上之前叮嘱臣,不是大病尽量不要告诉您……”
胤礽听了这话,直接哼了一声:
“先走着看吧,孤可是听说汗阿玛这两日,别提多放飞了。”
孙太医和梁九功不知道胤礽这个放飞是什么意思,不过听着小太子的语气,都不约而同的将头低了点。
康熙正在伏案批折子,外头传来梁九功声音:
“皇上,太子爷求见。”
“请——”
“保成怎么来了?”
康熙笑着抬起头,就看到了胤礽身后的孙太医,顿时笑容一僵。
胤礽也是笑着看着康熙:
“汗阿玛已经许久没有请平安脉了吧?正巧,今个保成去孙太医那儿和孙太医谈论医书,得知此事,便带着孙太医一道过来了。”
康熙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自己知道自己事儿,一天总想着赶紧先把手里的事儿忙完,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早就觉得身子有点不对劲儿。
可是,他不是想着过两日再调养调养嘛。
“孙太医,去给汗阿玛仔细诊诊。”
“保成啊,这就不必了吧?”
康熙试探的说着,胤礽几步走过来,扫了一眼架子上的蜡烛匣子:
“汗阿玛,才来的时候我记得这里一共两匣子整整四十根蜡烛,怎么现在就剩两根了?
一根蜡烛烧半个时辰,您这是吃蜡烛呢?三十多根蜡烛就没了?”
这匣子里的蜡烛与屋内其他地方照明的蜡烛不同,乃是特意为帝王夜间门处理公务所制,风吹不动,明亮非常。
康熙抿了抿唇:
“保成,你说,有没有可能,这蜡烛……不经烧?”
康熙这时候也是有些心惊。
他也没觉得怎么样啊,就三十多根蜡烛没了?
胤礽哼了一声,小脸绷的紧紧的:
“孙太医,请——”
康熙还要说什么,胤礽却不想听了:
“保成废了整整半年功夫,才将您的身子调养好,您这么不珍惜,保成这段时间门正好在充盈一下那些“纯素”的调养食谱。”
康熙一整个面如菜色,然后疯狂给孙太医打眼色,可是孙太医是连头都不抬,硬核不接信号的做派气的康熙只能干瞪眼。
胤礽捧着梁九功殷勤送上的茶水,慢悠悠的吹着上头的热气,可就是不喝。
而孙太医一直凝眉诊脉,一声不出,整个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康熙不是没有想过震一震父纲,可是……上回被儿子跑了后了的日子他觉得更不得劲儿。
还不如被小太子管着的时候呢。
再说,普天之下,又几人能像小太子一样直言不讳,无视自己身为皇帝的威严,只把自己当一个阿玛?
只有小太子!
所以,康熙乐意让小太子管着,和小太子斗智斗勇,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大概是孙太医诊脉的时间门有些长了,胤礽的脸色都变得沉凝了。
倘若是普通病症,孙太医不会诊脉这么久。
康熙这会儿心里也是有些没底。
不知过了多久,孙太医终于停下动作,有些为难的措了一下词:
“皇上如今的病症,说严重也不严重。”
康熙顿时扬起眉毛,看着胤礽:
“保成,你看,朕就说没事儿吧?”
胤礽没接话,只看着孙太医:
“想必,您的话还没有说话吧?”
孙太医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和康熙对上:
“但说严重也挺严重。皇上的龙体已有诸虚百损,五劳七伤之症。”
《黄帝内经·素问·宣明五气篇》:“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是谓五劳所伤。
而这些往往前期病症并不明显,可一旦到了后期整体爆发,造成的后果将无法挽回。
也就是孙太医的医术高明,方才用了好几种法子在心里验看,这才没有遗漏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