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她的身体那么轻，骨骼嶙峋，消瘦得令人心惊，可手指间那薄薄的、柔软的脸颊此刻却仿佛沉重到不可思议，沉甸甸地倚靠在文歌的手上。

某种本能的、好像小动物一样，无自觉信赖的重量。

文歌的心房几乎要被这种重量坠得下陷，裂开小小的罅隙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着，让她感到一阵奇怪的、发自灵魂的战栗。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于是，望着熟睡的女孩，文歌轻声承诺。

“……我会抓住你的。”

或许是休息得还不错，女孩的高烧没有再反复，再醒过来后精神也好。

经过一个晚上，她似乎本能地对文歌信任了很多。文歌去给她做昨天晚上说好的兔子面包，她明明病得还有点走不稳，却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文歌，趴在餐桌边看文歌做烘焙。

文歌塞过去的那个抱枕被她垫在脸颊与桌面之间，软绵绵的被压下去一小块，而她则套着属于文歌的一件长外套，整个人蜷在椅子里，又乖又安静，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文歌的动作，流露出几分符合年龄的孩子气来。

文歌捏好了面团回过头，正好撞进女孩好奇的绿宝石眼睛里。

她被那漂亮的绿色晃了一下，只实在没忍住笑，轻声哄人：

“要做什么颜色的小兔子？我买了食用色素，不过只能放一点点哦，放多了对身体不好——做绿色的怎么样？和你的眼睛是一个颜色，咸奶油味道的，应该会很不错……”

草绿色、圆滚滚的小兔子面包很快出炉，文歌就用巧克力酱仔细地给每一只兔子都点上完美无缺的圆眼睛，等放凉了些才推到女孩面前。

“试试？”她向女孩笑，“我第一次做这种。好像造型做的不太好，耳朵软趴趴的，教程里面做的漂亮很多——不过味道应该还不错。但不能吃多哦，容易不消化，今天主食吃面怎么样？”

女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讲话，只是抬着头、绿眼睛认认真真地望着她许久，才垂下眸将视线落在那些新鲜出炉的圆面包上。

这么垂着脸盯了好一阵子，女孩才终于向兔子面包伸出手，神态却仍然很犹豫——尽管面对分明只是一炉新鲜出炉的小面包，却好像是怕碰坏什么珍宝一样。

看她那么小心得过分，文歌干脆自己拾起一只小兔子，轻轻放在女孩手心里，顺便用兔子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

“喏。”文歌这么笑，“不过可能稍微有点烫哦，小心。”

而女孩两只手捧着这只圆钝可爱、细节点缀得相当用心的小面包，连指尖也小心翼翼的，好像在捧着一朵脆弱蓬松的花。

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小动物在打量着陌生植物的果实，绿眼睛里逐渐地浮出一点犹豫的、带着困惑的新奇来，连带着整个神情都被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