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蒋廷轻轻说:“只是她来找我了,跟我说,谢谢我当年帮助了她。”
“没想到她为此而不愿意离开人间门,徘徊了好几年,我刚才跟她聊了一会儿,突然心里有些感慨,但是找不到别人可以说,就找你了。”
蒋廷长长地叹息一声:“总之咱们以后,多做善事吧。”
“……”经纪人在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之前只说了一句话:“卧靠!大半夜的你tm有病吧!”
“哥?”
相隔了三层楼,解彗完全听不见蒋廷那边发生的悲欢。
这一次,总算双方都沟通好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她也可以安心睡觉了。
刚要上床,她看了一眼门外,思考了两秒,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然后打开床头柜,掏出了原本按给镜子里小王的那两枚眼珠道具,若有所思。
下半夜,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再次来到了病房外,背上还背着一个大袋子。
“各位观众朋友们,对,还是我。”熟悉的小哥悄声对着摄像头说:“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吧,早上解彗承诺过,不会再搞那些东西来恐吓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了,我选择相信她。”
“昨晚其他嘉宾都中招了,她独善其身,这一次,肯定可以吓到她。”
【哈哈哈哈哈永不言弃,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小解看起来是害怕的,但就是整不到她,可能就是因为胆子太小了,她的风险意识真的绝佳。】
【但是小解,这次危。】
【明明就是你们一直吓唬几个嘉宾!还好意思说小解恐吓你们!人家只是把你们做的事反过来用在你们身上罢了!】
【哈哈哈哈笑死,突然发现小哥是不是换了一个新的假发呀?是剧组报销还是从你工资里扣啊?这次能不能守护好假发啊?】
工作人员看不到弹幕,他已经戴好了假发,接着慢慢拧上了门把手。
门真的打开了,很轻松,没有被什么东西缠绕。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下,没发现门后有什么突然跳出来的黑影,或是什么假眼珠,这才放下心来,朝摄像头招了招手,走了进去:“其实想想,解彗手头也确实没什么可以用来吓人的道具了。”
靠门的第一张床就是解彗睡的,黑暗中,床上有微微隆起的弧度,开门的动静并没有惊扰她,看来睡得很熟。
他打开了背过来的大袋子,摄像小哥将摄像头固定在合适的方位,便走过来,跟他一起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然后轻手轻脚地在解彗的床边放好。
透过镜头,直播间门观众们看到那是十来个纸扎人,各个都有差不多一人高,眼睛的部位是漆黑的墨点,脸上还有两团红晕。
每个纸扎人都面朝床,在黑暗的空间门里看起来无比诡异。
【靠,好可怕,感觉这是目前为止见过最恐怖的道具,我都不敢直视了,太猛了。】
【妈呀,不会是要放在床边,然后等解彗醒来,睁眼一看,身边围满了纸扎人吧!换做是我可能当场去世。】
【小解这次一定会被吓哭的hhhh。】
放完了纸扎人,工作人员又继续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相框,上面是一张黑白遗照,不过脸上是一片空白。
他将相框放在了正对床铺的柜子上方,调整了一下位子,观察角度,以确保解彗一睁眼就能看到。
最后,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几块巨大的黑色硬纸板,与摄像小哥一起动手,将其拼成了一副简易的纸板棺材,摆在床尾。
在灯光暗淡的房间门内,这纸板棺材看起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接着,他躺了进去,两手放在胸前,闭上眼。
【哈哈哈哈哈哈小哥这次也是牺牲很多了,不过没有吊在树上那次惨。】
【这次真是大手笔,感觉非得吓到小解不可了啊哈哈。】
【我已经开始怜爱小解了。】
一切都已经布置好,摄像小哥便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门,只等解彗醒来,先是看到围着满床的纸扎人,然后惊坐起时,看到对面的无脸遗照,吓得跳下床,最后看到棺材里诡异的女尸。
躺在纸板里假扮女尸的工作人员满意地笑了,安然睡去。
解彗确实早已沉沉熟睡,只是在这一次入睡后,她猝不及防地再一次延续了昨晚的梦境。
“还不过来吃饭?”这是最后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画面逐渐清晰,依旧是那个小男孩的视角,小小的身体爬起来后,慢吞吞地挪动,朝餐桌走了过去。
他年龄很小,走路还不稳,脚下跌跌撞撞,一路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解彗却能感受到,不仅是女人刚才踢过的地方隐隐作痛,身体的其他地方同样积蓄着剧痛,小男孩却一声都不吭,就好像完全丧失了发声功能。
终于走到了餐桌旁。
面前的椅子对他来说是巨大的,顺着他的动作,解彗的视角也往上抬了抬。
餐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擦手,而那个声音尖利的女人在他手边坐着,正拿着汤匙喝着碗里的粥。
而属于他的位置上,没有什么儿童座椅,他来到时,也没有人抱他上椅子。
男孩小小的手扶上了椅子腿,努力地想要爬上去。
女人嫌弃:“哎呀,脏死了,过来吃饭都不知道洗洗手吗?离我远点行不行!”
解彗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身体有没有听懂女声的意思,但即使是从语气,大概也能听得出来。
于是他停住了,尽管痛得在微微颤抖,也还是动也不动。
“啧。”餐桌边那个男人的身影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然后起身,拿着他刚才擦手的毛巾用力地给他擦手擦脸。
那块毛巾对于小孩子娇嫩的皮肤来说还是过于粗糙,刮过每一根手指时都带来一阵疼痛,解彗觉得男人用的力气好像过大了,很快,原本苍白的手指变得通红。
“好了,吃吧。”男人随手拎着男孩的一只胳膊,将他提上了椅子。
解彗这时才感受到,这具身体里的痛苦还包含了胃里灼烧的饿的感觉。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少会知道饿的感觉呢?
顺着男孩的视线,她看到餐桌上,自己的面前放着一碟子面包。
男孩乖顺地伸出小手,拿起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咬。
面包应该放了一阵子了,很干涩,刮过嗓子也带来一阵痛意。
男孩终于忍不住咳出了声,解彗能感觉到,他极力想要忍住咳嗽,但是大人尚且做不到,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主位坐着的男人模糊的脸上,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
女人紧接着拿起桌子另一边的筷子,用力抽打了一下小男孩的手腕,那手腕上立刻出现了两道红痕。
“没教养!难怪一出生爸妈就不要你!吃饭的时候不能出声不知道啊!都教过你多少次了还是做不到!你是猪吗!还是饿死鬼投胎啊!这么多不够你吃?就不能慢点吃啊?”
解彗听得心里一揪。
男人收回视线,说:“既然学不会规矩,那就不要吃了,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吃。”
等两人数落完,小男孩的咳嗽也终于止住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将面包放回碟子里。
“去面壁思过吧。”男人威严地说。
这一定是说过很多次的词,小男孩没有反应,忍着饥饿,慢慢地爬下了椅子,走到了墙边,面对着墙站好。
解彗只觉得呼吸困难。
他经常这样挨饿吗?
男孩的视线中只有雪白的墙,解彗往下看,他穿的衣服不多,肚子却微微鼓起,看起来就好像饱餐过一顿。
可明明胃里疼到快没有感觉了。
没等细想,她听到了男人跟女人说话:“他的年龄,是不是差不多要进幼儿园了?今天有人来问了。”
“什么?去什么幼儿园!到时候还不都暴露了?我可不想被指指点点的,那怎么办?”
小男孩的肚子抽搐了一下,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解彗再次惊醒。
她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外头有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过来,将窗帘吹得飘飞乱舞。
她缓了缓,还是隐隐觉得肚子里的神经在抽痛。
脑中总是浮现出一双通红的小手,解彗一时也睡不着了。
翻身坐起,她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叠资料。
这是下午去院长办公室拿回来的,白天的时候只顾着忙小王的事,本打算明天再抽空看的。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她开始一张张地翻阅了起来。
这些病人资料上有病人的基础个人信息,以及就诊记录,不知道是如何排列的,时间门跨度很大。
她内心祈祷,希望其中有那个小男孩的。
一张张翻过去,属于小孩子的很少,大多都是成年人的,看过的放在一边,随着手中剩余的纸逐渐变薄,她心里逐渐低落下来。
房间门内只有脆薄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虽然不是医院历年接收的病人的全部材料,但仅仅是这极少的一部分,就已经很多了,不知过了多久,解彗才看了一半。
她眼睛已经有些花了,闭着眼,捏了捏鼻梁,眼前还有些黑字飘过。
解彗暂时放下这些纸,打算先休息,明天再继续找。
那个梦带来的影响也终于消减,她心情好点了,刚要躺下休息,就听到了门外的走廊里,好像有人走动。
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听得出来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但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是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回荡。
方向是朝着这边走来的。
解彗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好整以暇地听着。
脚步声来到了病房附近。
她听到有人在门口窃窃私语,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门吱嘎的声音,那两个人推门进入了。
解彗侧过头,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只耳朵。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几十分钟才停。
解彗埋在被窝里,猜到了来人是谁,无声地笑了一下。
#解彗终于要被整蛊成功了#的消息挂了一夜的热搜,整夜,解彗的直播间门都有人守候,第二天一大早,直播间门在线观看人数飞速上涨。
【大周末的,是什么让我们放弃了宝贵的睡懒觉的机会,聚集在了这里?各位观众朋友们!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是看小解被吓哭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