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扫视,却不见老板娘,便问扫地的婆子:“阿妈,看见老板娘去哪了?”
婆子说:“找她的可多了,刚才小陈和孟师傅也说找她,你是找她要支钱的吧?都这样,不然找老板好了,她老公好说话。”
阮蓓一默,打消了找老板的念头。老板娘平时说话就呛人,说她这呀那的,去找老板,老板就算点了头,明天阮蓓也要被辞退。眼光放长远,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份八块钱的临工,不然就再和房东拖上一天。
她想到刚才的男人,身段举止都像军/士,或许是铨钧给她的信。如果信里有夹着钱,就可以撑过几天房租。
她想起他即将毕业,先前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助,阮蓓答不用。他或许自作主张呢。
人在紧迫的时候,对任意未发生的事都易抱有遐想。阮蓓心里徒升起渺茫的希望,只得摇摇头道:“也不是,随口问问。”
不和婆子说,免得老板娘听到自己要支钱躲着她。攥上蓝布小包,带着这样的遐想出去了。
门口电线杆旁,楚勋眺着眼,手指把硬壳烟盒弹开又阖起。
马路对面两个黑绿便服男人,正在拖行卖糖炒板栗的摊贩,摊贩拽紧板车不走,被便服砸了一脖子,乖乖扔上吉普。
仲局与委局历来不合,趁这个人人敏感的时机,互相借机踩踏,真是做得堂而皇之。
他是个商人。商人图利。
楚勋掀眉,便闻见一抹幽淡的茉莉茶香由远及近。
阮蓓走出楼道,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并不懂其中的因由,只觉得,对于隐匿的坏人应该抓起来论处。但被打晕的摊贩若是个真的摊贩,也是可怜。
女学生对制服有着迷恋崇拜,因了铨钧上的蓝埔陆校,大概因屋及乌。她基本能根据男人利落的行止判断出身份,而那些带上机关机构的身影,便总叫她油然生畏。
然后转头,看到了台阶下的楚勋。他修长挺拔,长得相当英俊,刚才楼上杂乱,看得不特别清晰,此刻这般打量,男人眉眼几分犀冷倜傥,有一抹形容不出的高贵与疏离。
猜着应该是铨钧的校友,在蓝埔陆校里,很多生员都出自优渥家世。倘若真是,那她在这人面前则应大方些,免得传出去给他的同学们丢脸了。
阮蓓忙笑道:“让你久等,把信给我吧。”边说边下台阶。
楚勋望过来,姑娘编了辫子,穿一身素旗袍。米色纽花的盘扣,索着白皙的颈。他瞥一眼,就知道她只着薄棉布的。许多女学生都是。
并非他特意打量,是她这楼梯下得太显眼。
申城的不夜城里,舞/女们恨不得加几层海绵厚垫,把自己妆得圆满润滑。穿了之后撑起的弧度确是曲婉光滑的,她没穿,那坠起的线条便不同,却更柔雅娇韵,他甚至可窥出她的峰值在何处。
难怪老板娘碎叨。虽然腰线宽松,但后面的腰际凹下,从臀处迎起俏娇的轮廓。
而腿亦细而长,丝袜虽被裙子遮住,却仍看出婀娜修美的长腿。
落日夕阳打照在那白皙脸上,闪出的清澈光晕让楚勋烫了一烫。
仿佛心际被她破开了一个口子。望见瘦西湖上翩翩起舞的粉蝶。
梁笙那杂/种的妹妹。
他敛住眉,失语般笑了笑:“现在不简单了,信暂时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