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多了便有这个小毛病,呆呆的像个游魂儿,要过一阵才能打起精神,彻底醒来。
男人克制着将贪婪之色死死压制在眼底,见她皱着眉摸了下肚子,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撑着了?”
“我陪阿琼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温琼闻言便想要拒绝,“你箭伤未好,余毒又没清干净,还是不要乱动了。”
“我在院里走几圈就好。”
房门外,墨崖欲言又止,心道公子你若真闲,倒是给邢大人回个信儿啊。
邢昀京得知姚宣辞醒来,高兴的不得了,急匆匆来侯府探望,却被告知世子爷养伤不见客,让邢昀京颇为郁闷。
他以为冲姚世子这连轴转的性子,定是一醒来就要接着忙碌私盐之事,怎料这停不下来的陀螺忽然借着这一次受伤直接停摆。
邢昀京纳闷了半晌,终于给自己琢磨出一套合理的说法来——姚世子的夫人有孕在身,这一遭毒箭安袭,估计让世子夫人吓得不轻,姚世子为了安抚爱妻,自然要好好养身子。
他想通之后,便浑身是干劲儿。
姚世子养伤,就该是他扛起这重任来,接着往前走!
但邢昀京想了想,还是让墨崖帮忙传个话,问问姚世子接下来的细节要点。
墨崖问了,但是自家公子当时瞥他一眼,那不耐警告的一眼险些将他送走,墨崖当场蔫儿了。
公子不想理,那就让邢大人自己来问吧。
正想着,余光瞥见有人踏过月洞门进来,他抬眼望去,辨认出是侯夫人院里的一位老嬷嬷。
他朝主子们提醒了一句,那嬷嬷已经走到屋檐下,立于门外恭顺一礼,“世子爷,老奴奉侯爷之命前来。”
温琼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老侯爷常年卧病于床,脾气并不好,她每次去见都会被那束阴冷的目光盯着,直觉得心里发慌有些畏惧,从不敢多留。
后来只道是父子两人互不待见,她身为姚宣辞之妻被迁怒罢了,并不知还有郑一姑娘之因在其中。
男人正仔细剥着核桃,他头也未抬,“说。”
老嬷嬷这才斟酌着开口,“听闻世子中了暗箭,老侯爷想起以往征战沙场,留有极好的伤药,让老奴为世子爷送来。”
她从袖中拿出两个小瓷瓶,双手抬起奉上。
然而,并无人敢去接。
按照道理来说,温琼为了一家和睦,自该给老嬷嬷一个台阶下,不让老侯爷的面子掉在地上。
可她死在这侯府里,对这些人一点儿好印象也没有,尤其老侯爷相中的儿媳妇可是郑一姑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起身,“我出去走动走动,消消食。”
她一走,宋嬷嬷便示意阿瑶一起跟上。
主仆三人乘着暮色离开,膳桌后,姚宣辞将剥干净的核桃仁拢成堆儿,放入面前可爱的圆肚罐中。
“侯爷的身子,近来如何?”
老嬷嬷听着这话,眼底闪过一道轻微的惊诧之色,世子爷此话,是在关心老侯爷?
这父子俩终于要冰释前嫌了?
她心里揣测着,面上不显,规矩的垂着头,“回世子爷,老侯爷近日精神尚可。”
“这两日秋凉,天上日头没夏日时毒辣,有时会坐着轮椅出来晒晒太阳。”
“他说这伤药好用,怎的就医不好他的腿?”
老嬷嬷顿时懊悔,她怎敢去猜世子爷的心思。
男人封好了木盖,站起身来,一袭墨色金纹祥云衣袍,难以掩盖身上的凌厉气势。
他面无表情,“他的残腿站都站不起来,这伤药也不过尔尔。”
老侯爷那双腿是舅父亲自打断,姚宣辞就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劝都没劝,因为他活该。
老侯爷怨恨极了他,也只能咬牙恨着,终日阴沉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愿被人看见他临到老了的可悲模样。
姚宣辞唯一的松口,便是让他和秦氏埋在一起,葬进荒山深处。
他不愿这人脏了母亲的轮回路。
一个怨恨着他的父亲,怎会这么好心送来伤药。
姚宣辞轻轻抽出老嬷嬷手中那精致的瓷瓶,把玩在手中转了两圈,直直抛出去。
瓷瓶被摔碎的声音分外清脆,让老嬷嬷心头一颤。
男人眸底掠过一抹暴戾,沉声道,“告诉秦氏,该清账了。”
侯府花园。
一汪碧翠的湖水温柔倒映着漫天赤霞,几只雀儿叽叽喳喳飞过,落在一旁的山石,歪起小脑袋瞅着湖心角亭中的温婉女子。
她手中攥着把鱼食,倚坐在亭栏处,心不在焉望着湖面荷叶,指间漏撒下一小撮,很快引来湖中锦鲤争夺。
宋嬷嬷看向阿瑶,眼神询问,姑娘这是在想什么呢?
阿瑶摇了摇脑袋,随即眼睛一亮,示意清瑜院的方向,莫不是在想姑爷?
要知姑爷受伤后,连眼神都死死黏在姑娘身上。
宋嬷嬷忆起晌午两人紧紧相拥的姿态,问出声来,“姑娘是在想姑爷?”
温琼闻声回了神,黛眉紧拧着,犹豫着点了点头,“我总觉得……姚宣辞不对劲。”
这一下午,他对她寸步不离,目光灼灼盯着她,用膳之时夹的菜也是她爱吃的,但太细致,转变也太突兀。
宋嬷嬷笑道,“我看姑爷此番变化倒是极好。”
“您在衣室换衣裳那阵,姑爷还不停的询问老奴您有孕之事。”
“问你?”温琼顿觉得奇怪,“此事他才是知道最清楚最多的,问你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