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坐了一阵,等那暧昧气息散了。
大师兄才问。“如何?”
他应该看出来,当时那一滴心血滴落熏华草时,她眉间异样。
滴落祭祀之血的深蓝花朵,与宝兰仙子所绘,几乎已经一模一样。
唯有一点不同。宝兰仙子所绘的花朵,那些经络之中的浅红血色,似乎是微微流动的。
而此时储物戒之中这朵,她确定它们没有流动。
因为当时宝兰仙子留在脑海之中的花朵不过几息功夫,虽然她非常用力地记住它全部。
难保因为太过急乱而产生些许如此流动的错觉,或许只是记忆蒙上了光雾一般,那花朵朦胧颤动,便有了流动色彩,于是记错了。
顾长夏微微摇头,只说没事。
此时墙壁火把全部照亮,四处明晃晃的晕红光芒,看客都在漫无目的四处打量。东侧百里国贵族所在区域,不少司巫在急速奔走布置。
她打算等一会那圣子的祭舞开始,灯光暗淡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舞台中央时。
再服用这熏华草。
很快,奔走的司巫各处归位,似乎全部的司巫都来齐了,包括扶月这群小圣女,都拱卫在了舞台八个角落。
刚巧每个角落四十九人。
黑色环形的乐师换了一批,这次全部都是蓝衣白色鬼面的模样,有几种乐器甚至是顾长夏没见过的,但是壁画之中的确有出现。
等一切排布完毕,包括每个乐师的站位,和白衣司巫的站位都与那壁画之中所见,几乎一模一样。
顾长夏看了一眼大师兄,那灰黑色云朵…如此这么好的场合,或许真可以试试。
大师兄微微冲她点点头。
此时金器齐名之声大起,火把瞬间湮灭。
竟一盏灯都未留下,整个大殿内的人都在这黑暗之中安静下来。
乐声响起来了,与之前沧茫庄严音调不同,它竟妖娆至极,随即鼓点跟进,它们节奏异常鲜明,也与此前很不一样。
穹顶微光一盏一盏亮起,红衣的数名男子从空而降,他们露出的一只胳膊上,都带着一只闪闪发光的金环,光着的脚,脚腕处也有金环相嵌。
媚彩渲染的脸颊,一双翠羽装饰的眼睛涂抹极深的蓝色影彩,直延伸到鬓,扣着的面具只遮挡了唇和下颌,一排森然牙齿闪动捕食者的冷光,这妆容显得那么古朴诡异,妖冶似魔。
与白袍圣洁的司巫相去甚远。
他们在空中扭动头颅,身体也各种方向扭曲,不似人形,看着怪异阴森至极。
落到地面后,筝声施弦告急,铮铮然声中他们踏着鼓点,极速回旋舞动,换位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种舞蹈明快热烈,色彩绚丽,氛围妖冶至极。
顾长夏竟很欣赏得动。要是灯光能再炫彩一些的话,挺适合沉浸在这种妖异气氛中小酌一杯。
才这么一想,竟然有一阵‘妖气’从舞台下呼呲一声冒起来,青红绿染,迷蒙绚丽,迅速晕染开来。
四周的火把更暗了,只有这妖风送来的绚丽色彩弥散开来。
那些露臂红衣男子张开双臂旋身到舞台边缘,不知疲倦地旋转起来。
高空迷雾之中,又落下来十来道身影,他们浑身纱带如水流般环绕,青的红的纱带编织出迷幻的色彩来。
本以为是女子落下来,等落到舞台。
赫然竟都是男子。
他们眉眼被一种更深的如碎钻般的深蓝色颜料装饰,脸上涂抹红色亮彩,看起来诡异如图腾。
身上…穿着极少,上身只有青红的纱带沿肩臂环绕一圈,裤子肥肥大大的血红色。飘舞的纱带实则正是上衣的延伸出去两条带子。
他们落下来呈拱位状,护着中心一人。
随着舞乐猛地一变,苍凉的乐声,似向苍天哀告之意,在空中悠长响起。
随即诡异又令人耳根发麻的妖娆之音激烈炸响,鼓点节奏更加剧烈,如水幕般被冲开的十名舞乐男子中心,深红的身影露出来。
两枚青蓝孔雀羽似的装饰眼帘的男子,俊美容颜如雪。
却是那圣子扶浦!
在所有舞者之中他穿的最少。双臂完全露出来,上身只有一片深红轻纱斜挂遮挡,随风微微一动,肌肉线条便无比明晰。
北面看台许多女弟子发出轻声的惊叫声,她们纷纷掩住了脸。
师尊在一旁还视线看过来一眼,可能以为她会害羞。
顾长夏一只手扶住嘴,并非吃惊于太子扶浦穿的太少。
而是这份冰清玉润与妖娆勾魂的完美结合,让这冰雪般似乎毫无人类气息的扶浦,忽然多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扶浦的舞不同于此前,虽然仍旧快节奏妖冶,换位却更快速,更诡异。
因换位太快,竟有了残影。纷纷扬扬的脸一张张极速晃动,恍如一张张令人深深恐惧的妖兽的凶残面容复活般,扭曲在浮现在空中,划动着残影在虚空凌乱纷立。
顾长夏盯了一会,已完全分不出谁是谁。
她只感觉一张张脸,连续晃动间,仿佛有什么诡异的图腾在蒸腾。
忽然猛地扑面而来,到了近前,又倏忽离开。
那猛扑过来的,无疑是扶浦的妖娆而清冷的脸。
当时她吓得猛地后退,整个后背贴着椅子。
那人脸一瞬回到舞台,忽然又朝着东面扑去,似放大无数倍的一张图腾,展开一瞬,又猛地退回。
如此大张旗鼓的诡异脸谱靠近,可众人如痴如醉,竟然恍若未闻。
顾长夏看了一眼师尊,他老人家面色宁静,一副有些无聊的神色。
其余人也只是迷醉在这些舞乐之中。
似乎又只有她一人,无法接受这些原始又凶残的祭舞。
大师兄温热的手覆盖在她搁在椅子扶手的手背上。
顾长夏拉回心神,不敢再去看舞台。
灼热的灵力从大师兄拉住她的手腕脉门传过来时,她被扶浦惊出一后背的冷汗才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