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仙盟已有人悄然前来确认过父亲的死亡,知道不会异化为鬼魔,才离开。
至于卫家人。
除了七叔,其他人卫安宁也不与他们亲近。
七叔此时还在长宁卫家,离此地几百万里之遥,等他们前来,便也只能在父亲坟前吊唁了。
修士的丧事本也并不隆重,只需亲友三五人守卫下葬即可。
因对面山庄已被化为齑粉,兄妹一人便就在被削平了一半的山顶支了帐篷。
卫安宁替父亲净身沐浴,穿上衣裳。
顾长夏则为父束发。
她仔细地梳好发髻,插上一只碧玉簪。这簪子,是原主娘遗留下来的一支男子用的发簪之一。
看得出来这簪子被原主娘一直摩挲温养,或许再每一个无人的深夜,原主娘便抚摸着这簪子,想起曾经的美好过往,和那个她既深恨又深爱着的男人。
卫安宁本来准备的是一顶代表季家家主的玉冠,见她掏出这玉簪,他便将玉冠收了起来。
她自认束发手艺还不错,毕竟不过是简单的男子发髻。
谁知,等她出门喊师尊进来。
再一次掀起帐篷,见卫安宁异常快速地藏起了手。
的确,他重新梳好的发髻比她的更具美感…这小子有一双巧手。
在师尊的见证下,兄妹俩将卫靖收敛入玉棺。
又去原主娘小小坟冢一侧,并排挖好了墓室。
随即兄妹一人各自去帐篷焚香沐浴整冠束发,一身白衣出门,收了帐篷等物。
安葬卫靖进入墓室,填土之时。
顾长夏见师尊微微背转身,眼眶已是红了,满身萧索孤寂之色。看得出来,卫靖之于师尊既是一生之敌,或许亦是一生之友。
卫安宁眉眼浅淡,面色也淡淡的,看着并没什么悲色。
埋土的动作却无比轻盈,仿佛生怕大一点动静会吵醒墓中之人。
但顾长夏知道,他心中一定极苦。
两人铸土完成,一新一旧两个坟冢并排在薄暗的月色之下,仿若轻轻依靠在一起的一对爱侣。
卫安宁目中一滴泪此时唰然落了下来。
他擦去泪水,将置于一旁的墓碑埋入土中。
提笔刻下秀雅俊逸的‘吾夫’一字。
随即看向她。
顾长夏向前,与‘吾妻宁儿之墓’对应的称呼,她却并不知道。
她不过略一犹豫,便听师尊道:“阿靖,你娘唤你爹阿靖,生气起来便喊全名。”
谁生气起来,都会喊全名。
顾长夏便写下阿靖之墓四字。
接下来兄妹一人肃手站于坟前。
行礼前,焚情尊者道:“姝儿,你也向前执礼吧。你俩的婚事,我允了。”
顾长夏便往一旁挪了一步,露出一个空位。
女主小小的脸蛋,在穿过云层的月色下一片酡红,她飞身落下来站在卫安宁身边以后,虽然极力板着脸,但仍旧害羞不已。
卫安宁见此,不觉握住了她的小手。
“尘儿。”师尊在一旁不过吩咐一声。
大师兄便落在了顾长夏身旁。
女子站中间门,男子站于两旁。
一侧是两位尊者,一人庄严声中。
他们一人微微倾身一礼。
顾长夏四人叩首行了三拜跪礼,上香过后,这葬礼便是成了。
修士应是对生死看得极淡,便是大能高人亡故,葬礼也一切从简。故而他们这简单的葬礼,也并不突兀。
葬礼过后,接下来亲人原本还需守灵三月。
但顾长夏看向仍旧丝丝鬼气缠绕的天空,那青魔散开的青云确实缓解了不少鬼气造成的污染。
但相比起从前,这天空仍旧鬼气阴云不散,比以前污染更严重了。
顾长夏懂得上古大能给出第一重任务讯息时,为何会叹气。
只因每隔十万年,修真界的鬼气污染肯定比上一个十万年更严重。
到如今已经大批灵植凋零的时代,很难说还能再撑到下一个十万年。故而,才会有那失望至极的叹息之声。
如此,这祛除鬼气之事宜早不宜迟。顾长夏担心迟则生变。
此事干系重大,她不过略提了提要去一趟极西之地。
卫安宁便道:“那你现在就走不要耽搁。”
随即神识过来。“如此,父亲便也不算白死。”
这话却有些哽咽。
“嗯。”顾长夏郑重应声过后,与大师兄飞身而起。
师尊唇角翕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顾长夏却对他老人家道:“师尊不如前往拜访雪阳尊者。”
师尊听了此语,微微沉吟后点头,随即挥袖,让他们快去快回。
顾长夏飞入高空,遁入云层,几座山后,忽然落下。
月亮此时隐没在了云间门,茂密的雪松下,连瑭冷着一张脸,站于树林的阴影之中。
见她落下来,他冷笑了一声。手指微动,三枚定天神针飞射过来。
“你最好别搞砸了,否则。”他冷冰冰的声音,转身消失在暗夜之中。
顾长夏飞身而起,高空中大师兄已然破开虚空。
他去极西之地游历之时,曾经攀登过那此界最高的山峰。
两人如今修为,本需要大半年的行程,亦不过花费一月有余,便达到山巅。
顾长夏在如火的晚霞之中,站于皑皑白雪狂风呼啸的山顶,她深吸一口气,默默织云,黑色白色和青色的云团缠绕周身。
它们弥漫开去,几乎缠绕了一整座雄俊山峰。
大团大团的云彩弥漫间门,她手握仙宫赐予的白云。
“大师兄,你以凤火助我!”
将云团抛向高空之时,她如此大声提醒。
如裂帛似的琴音,便在寒风中炸响。
漫天白云,恍如千军万马,在空中奔涌,瞬间门席卷向天边。
霞光在琴音中如被点燃,热烈绚丽的火光,一片片染红云朵。
云朵在飞奔,它们的触角延伸向四面八方,火光紧随其后,以绚丽艳光,将这世界笼罩。
那一天,火光和云彩笼罩整个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