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又如春日翩跹起舞的蝴蝶,展开柔嫩的翅膀,娇俏的移开了两步,含笑着仰起精致漂亮的脸蛋,以几乎看不到的弧度微微摇头。
那浅浅的笑容,亦如春杏,柔美娇俏至极。
容飞度便也只是无奈地笑笑,终于在隔壁骚动更大了一些后,脚步匆匆离开。
亭子里又安静下来。
她甚至并没有目视那离开她在灯影下穿过花木的身影,继续坐下来安静地绣花。
唇间的浅淡笑容依旧噙着,昏黄灯影下的她的神情娴静如一湖春水。
小丫头们都在诧异,悄声说着为何姑娘竟然不伤心等话。
连瑭却深知,缠绕在她周身的鬼气,已比之前逸散更重更浓。
容飞度应也察觉到了,转过长廊时,在花木后回转身朝过看了过来。
因夜色太深,长廊的光线暗淡,他掩映在花叶之后的脸颊是何种神色,却也看不明白。
但是这人绝情离开的脚步,却也证明了,他并不在乎。
在之后的日子里,只要这人来一回,两人偶尔在日光的浓荫里沿着院子走一走散一散,偶尔或能在亭中喝一杯茶。
她虽然都是浅淡笑意相陪,仿佛从未曾伤心难过,也不在意曾经她深深眷恋之人已为了别的女子弃她而去。只是笑着,柔和地回话,恍如一道春风。
只是每次那人离开,她周身的鬼气便深了几分。
到了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后院的梅林已然开起了洁白的梅花。
院落中大朵的香雪花也竞相开放,还有几株红梅正自含苞待放。
亭边靠湖的一株枝干茂盛的梅树更是浓重地绽放满枝白梅。
那花朵重叠交映挤挤挨挨攀满枝头,仿若欲将整株树生命力在今冬尽数绽放。
据婢女们所言,这是当年她住进雪梅轩之时,她们少主听到她最喜爱白梅,而亲自为她所栽种。
她对这一株白梅的盛放脸颊难得露出一些真实的微笑,每日都要到在亭中赏景一阵。
到了最近,她忽然爱上了弹琴。
琴技只能说拙劣,但她却不顾丫头们容色变化,每日在亭中弹琴。
这也没什么办法。只因隔壁时时琴箫传情,容飞度只要有闲暇便于兰燕仙子一起琴瑟和鸣。
琴音和萧声穿过飘零的冬雪一阵阵传过来,不绝于耳。
她便只能用自己的琴音,让自己不听不闻。
今日白梅盛放,那兰燕仙子据说也十分喜爱白梅。
于是那九公子一声令下,后院的白梅树便一株一株挖起来送去隔壁栽种。
那一院白梅,本来当年也是此人为曾经身为爱妾的她所栽种。
婢女们都在暗中痛骂少主有了新人忘旧人,从外头买些梅花树来栽种又如何,何苦要在姑娘心头插刀子,一定去后院挖。
她倒是仍旧眸色淡淡,只是每日里操琴。
直到几名侍从,来到亭边,将她最爱这一株白梅也连根挖去。
她弹奏琴弦的手指终于一顿,指尖血线冒了起来。
她也只是以帕子握住手,静静地看着那几个小厮喧闹着将白梅树移走。
那一日薄暮寒风中,连瑭见到鬼气浓重地从她洁白脸颊一闪而过。
只等那些人都走了,她匆匆踏着雪躲在庭院中的红梅树后。
低头,用力吐出一口鲜血。
她那时垂眸看着那浸透血液的白绣帕,面色恍如忽然彻底平静下来。
她忽然不再弹琴,每日里只在亭中研调香粉。
并会吩咐丫头们去宫中领取各种香料来。
但大约因她失宠,宫中这些下人惯会捧高踩低,她要过几次香料后,丫头们再去领,便都被讥讽而回,什么也要不来。
连瑭看着她黯淡的眸色,亦有些忍不住,正打算想个法子弄些香料来,以全她最后的念想。
只因他知道,如此鬼气深深缠绕下去,她的性命,应到春尽时,便没了。
谁知,此时有人天天送上香料来了。
此人却是花无容。容飞度座下四大护法之一,容貌绝色,论性情,就连连瑭亦觉得此人是个疯子。
这人擅长用毒,自然对这些香料药草等十分熟悉。
以往她要用一些罕见的香料,都是此人为她寻来。
这种事,连瑭自然约略打听了来。
而当他第一次见此人将那香料送来亭子时,他一眼便看穿了此人潜藏在心底的深深情意。
花无容虽板正着脸,但转过她时眼眸的一缕怜惜和沉重愤恨等等复杂情绪,却也瞒不过对面窥视的连瑭的眼睛。
如此隔几日,此人便会来送一次香料。
各种珍贵无比,甚至让连瑭也会有些垂涎的香料,都被此人精细研磨好递送了过来。
她都只是默默接过,一直不发一言。
渐渐地,她会忽然出声,请花无容陪她喝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