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容飞度的信一次送到托月山她手中,她看信时脸颊浮起的那从未有过的冷漠之色。
让他明白,这女人应该至少还记得曾经的屈辱。
只是,显然她仍旧不长进。
历经那样的情劫,她一重生,竟又对人动了情。
虽然这一世,她的确…挑对了人选。
若论君子,也的确只有一个季远尘。
对这人,她依旧如当年痴心不改。
每每见到她书房前那一株思慕山茶,每到初秋便缀满烂漫花朵。
他心底就忍不住来气。
一世一世的不长进。哪怕选对了人又如何,男女之情本如晨间薄雾,只等阳光升起,便会悄然散去。
那是最不长久的东西。
不过这一次,以季远尘的性情,应不会伤她的心。
两人或许不久便会如尘世男女一般,渐渐地互相淡了,散了。
他为了等着这一天,教了她五十年针灸之术…
虽然当时,只想等着看他和那人散了。
后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底深处,时时刻刻都打算利用这五十年时间…勾引她。
那些年,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气她了。
实实在在地在教她提升针灸之术。
她很用功,也十分聪慧。论悟性,也就只比他差那么一点。
她做的点心一如当年甜腻难吃,做的饭菜却意外口味很不错。
她绣花依旧喜欢绣白梅,绣工比当年委实长进不少。
只是性情是真的变了。
以前他多看她两眼,她脸颊便浮起一片轻粉。
现在他不论怎么盯着她,她不但不会丝毫羞涩。她甚至还会不要脸打量他的秀色,尤其在为他针灸之时,那双流连在他腰间的眼睛,甚至堪称露骨。
这是一个没脸没皮的女人。
他有时会心底深深鄙视她。
但也不知为何,有时用功一天,两人在夕暮中,松散地坐在阶前,或喝一杯茶,或一起碰杯喝杯小酒。
那种惬意和轻松自如,让他体验到了一生从未有过的宁静。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一颗心真正安静下来的滋味。那种安静不是空寂,而是一种圆融自如,彷如找到了归处,让他莫名想到一生一世……
每当那种美妙的安静过后,又总会涌起酸涩和怒气。
他很想问,重生一世,她就不能不那么快动情。
不知为何,他深信,若他先于真凤之体遇到她。
他应能让她钟情与他。
只因她既可以把他当做挚友,自然亦不难日久生情。而他并非无情,只是他的心,或许只能给一个人。
他亦是一颗情种,她…完全可以多等等他。
后来历经种种,他已深知。
她跟那真凤之体互相钟情深深爱慕,他们之间没有一丝空隙。他拆不散,也得不到。
不知为何,他却也并不如何难过。
或许,他本从来也未曾得到过她。放手自然也显得很容易,他本是如此以为。
只是,她临出嫁前那一晚。
在那雪花飘零的冬夜里。
她坐在他身边,当他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说不出的安宁与满足时。
他终于听到了自己迟来的心脏碎裂的声音。酸涩与痛苦齐齐涌上心头,让他只觉饮下去的每一口酒,都又苦又涩,异常难以下咽。
她却竟然轻松地还来与他碰杯,清澈的眼底都是轻松之色。
这个没有心的女人。她深知,他一定不会以深情束缚她,她便轻松自在飞离他身边,像一只无情的蝶。
他后来还是在等。
等他们情倦了,厌了,散了。
等了很多年,终究没能让他如愿。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一丁点机会。神岛秘境之中所获姻缘花,其中一朵主花,三朵从花,若按照凡俗解释,这主次之分与妻妾的差别不大。绑定这从花,他便只能完全忠实于对方,再没有反抗的机会,便是飞升成仙后,仙格也会自降一等。
这才是他们当时与那真凤神体拼命争夺的原因。甚至于沧澜彦直接动了杀心,因为只要切断她与那人的姻缘,其余三人至少仙格不会降等。
因而哪怕是他也对真凤神体动过杀心,容飞度应也有此心。他们并非没有机会,但都迟迟没动手。
他是因为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至于容飞度为何没动手,大约上一世的教训已经足够让他品尝悔恨的苦果,这一世倒是真心实意地宠起来了,可惜这人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俘获那女人芳心的机会。
沧澜彦心高气傲,那日姻缘红线飞至他身前,他并未多看一眼,转身冷冰冰地离开了。他最先放弃了这堪称屈辱的飞升之道。
对于成不成仙本这种事,连瑭自己本身也本没有多大兴趣,故而那姻缘红线被他亲手折断,不需要这种机会。以这种手段升仙,他不如化作一捧土埋在这界面,永不飞升又如何。
至于那份忠心。后来在等待中,连瑭想,吞不吞服那姻缘花,好像差别也不大。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早已将的心拴在某处,已懒得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