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夏捋了捋烂了一截的袖子,又看看另一侧因为掉落下来被树枝刮擦破了的肩颈衣袖,再看看裙子,破了好几个洞不说,因为被湖水浸透,灵力蒸干后,如今皱巴巴的模样。
她迟疑状看向对面。
花无容十分敏锐,立即抓住她视线,随即扫视她酸菜似的裙子两眼。
便微微转身。
“夏儿师妹你尽管换衣服无妨,我不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谁能对一个喜好虐杀女子的变态,报以信任。
但顾长夏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她坐了坐,到底起来支起帐篷。
随后站门口微微斜眼看了那边几眼。
花无容见此,干脆椅子移位,拿后背对着她。
表达他绝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的坚决思想。
顾长夏眉眼微勾,拉起帐篷门进屋。
静站了一阵后,才点亮了灯盏。
她特意选了一顶非常普通,能从外见到灯影的帐篷。
这种帐篷,方便她敏锐感知对面的花无容。
也有助于对方…见到轻褪衣裳的身影。
随即,她掏出衣衫,挂起在衣架之上。
缓缓脱了外衫。
外面没什么动静。
花无容的灵力还在原来的位置。此人仿佛生怕她感受不到他的位置,竟然还故意扩散开来了一点他的灵力…
真是高手。
大约还要来点狠的。
顾长夏垂眸,轻手轻脚褪了中衣。
帐篷外宁静美好,那花无容竟然还未动。
顾长夏:“……”
真是沉得住气。
她缓缓拉开里衣系带…
忽然,灵力微动,花无容终于忍不住了。
顾长夏手中扣紧醉梦于断情,在那灵力靠近药力范围,轻轻呲地一声,两枚毒丸被她从留有缝隙的帐篷门打出去。
药力无声无息散开在空中。
“吼!”
轰然一声嘶吼,从帐篷之后的树林之中传来。
腥臭的狂风猛烈刮过来,顾长夏极速冲出帐篷,旋身躲开这风刃。
砰地一声巨响,重物倒地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顾长夏心知有异。
她飞快穿过林子,在十几步外,林中幽暗的光线中,她见到一只妖兽浑身鲜血倒在地面。
花无容一身白衣,无声无息地站在妖兽硕大的头颅之上,手中一柄长剑从妖兽的眼球直穿了喉管。
他抽出长剑,猩红的血液,一滴滴沿着剑身滴落。
微微侧身,桃花眼在暗夜中,微光闪动。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随即眼神骤然亮起,璀璨一眼扫视过来。
顾长夏微微后退了一步。
这个变态的眼神变化,完全超乎她的预料。
他的反应,也丝毫没有中毒迹象。
花无容也是一个医修,不过更热衷制作毒药,当然他剑术造诣也极深。
容飞度座下四大护法,无疑都是真正的天才。这点毋庸置疑!
顾长夏眸光闪动,用毒药对付此人,或许…
“唔!”
前方,花无容忽然手帕捂嘴,殷红鲜血瞬即浸透白帕,血液从指缝中摇摇欲坠。
他周身灵力,在极速消散。
顾长夏吃了一惊。
她想不到,两种毒丸中,起作用的竟然是断情。
花无容这种人,竟然心中藏着很深的情感,而且他似乎用情极深。
若不然不会出现如此剧烈的反应。
眼看着此人站立不稳,摇晃着摔倒在落叶堆中。
顾长夏只是站着不动。
等药效再厉害些,她才显露自己的杀气。
弱者的生存方式,总是如此费尽心机。
夜晚的风从森林深处吹来,带着淡淡土腥味,闷闷地荡过面颊。
半刻钟,顾长夏一动没动。
躺倒在地的花无容,他面颊斜对着她,一半面色被她身后的灯影照耀。
面具遮挡的脸,看不出神色,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却露出种朦脓而美好的笑意。
这模样,可能也中了醉梦。
只是断情对他的伤害更重,他的灵力已经散了七八成。
顾长夏手指微动。
即使到了此刻,她也没有选择凑近此人下杀手。
风吹起她的衣襟。
系带松开来许多。
“……夏儿师妹。”奄奄一息的白衣青年,他眸光幽暗,目如深潭。
那种神色,似怜惜,又似深情。
种种情绪复杂以及。
顾长夏微微垂眸,衣襟松开处,露出莹白锁骨,和颈边松花色的肚兜细带。
这算什么,她没在意。
灵力在手底一震。
无数金针嗡地荡起,在空中微微一荡,灯影下,金光点点,合成了一朵动人的海棠。
它们如蜂群,嗡地一声,倏然射向地面那白衣青年。
躺在地上那人微微一叹,杀招虽已到了跟前。
他竟毫无惧色,甚至眸光还用力幽幽扫了一眼过来。
随即,桃花眼乍然亮起。接着轻轻一笑,人影一闪。
从原地消失了个干净。
金针扎中地面,没入土中,堆叠的落叶被扎出细致的洞口,形状宛如一朵盛开的海棠。
顾长夏静立在林中,手指微微发冷。
“我不会伤你。”
树林深处,声音微微传过来。
从他有气无力的音色来看,那两种毒药对他仍旧有效。
然而,顾长夏没有追踪过去。
这人要是想杀她,刚刚就已经杀了她几百回。
她反手一震,将金针从土中迫出。
随即回身入帐篷,飞快速度穿好衣裳。
之后她收了帐篷,披上隐身衣,攀上高大乔木。
在树干上合衣躺了一晚。
树林深处,那花无容的灵力时断时续,一整晚没有停歇。
直到黎明时分,灵力才稳定下来,与之前相比,却微弱了不少。
天光亮起来的时候。
顾长夏听到湖岸边,洁白的水仙丛中,一阵如细小的哒哒哒的响动。
彷如什么从地底要冲出来。
她立即坐起来,从树干高处仔细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