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走了。
束元洲缓慢地将药碗、蜜饯小碟装进药箱,他看了下手中的符,留在了桌上。
走了几步,束元洲不知为何又转身回来,将那桌上的符拿起,走近阿忘身旁,他蹲下来,将符放入她手中。
“天冷。”他微仰着头看她,给出一个明面上合情合理的解释。
阿忘半阖着眼眸,低声道:“知道了。”唇齿开合间泄出几丝说不清是冷漠还是暧昧的气息。
她合住手掌,将符紧紧握住,好暖。束大夫的血,一如既往的烫。
束元洲走后,阿忘握着符躺在榻上,陷入了久违的白日梦中。
梦里的她只有六岁,生了场大病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宫廷里的御医私下里都说她或许挺不过去了,如今的太后当初的皇后伤心难过之下不忍再来看她。小太子却不怕。
在宫廷里长大的他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死亡是被打几十大板后消失的太监,是冬日里一场严寒后夭折的庶弟,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宫女不受宠的宫妃……
可小太子从来没有将死亡这个字眼联系到表妹身上。虽然表妹阿忘总是生病,他也没想过她会死去。
他来到阿忘殿中,瞧着阿忘昏昏沉沉的样子,问她是不是冷。
阿忘没说话。
小太子默认她冷,走上前抱住她让她别怕:“我身体好,把你的冷都给我,阿忘就不会痛苦。”
阿忘被小太子抱着,轻声说:“好。”
小太子吩咐道:“不能告诉别的人,父皇与母后也不可以。”
阿忘仍是说好。
小太子抱她抱了会儿,执着地认定她不会死:“父皇是天子,那我就是天孙。我今日所说,一诺千金,有皇气庇佑,阿忘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阿忘微怔片刻,思绪从过去回到此时,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倒不如真是一场梦。
姬伏吟,阿忘在心里念了遍他的名,说不清的情绪,她也懒得弄清。
都已经过去,无足轻重,是无所事事了才会想起。
阿忘回过神时,见那伺候笔墨的仆人从门外推门而入,说是到了用餐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