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妖与美人48

阿忘怒气上涌,就着药膏糊了琅酽满脸,他一时不察中了招,连眼睫上都沾上了。

琅酽推开阿忘,妖气散出来把脸蛋弄干净后,微恼地瞪着她。

阿忘回瞪着他,不肯低头。

被打扰睡觉,还被这样瞪着,琅酽很烦,三两步下了床,当初那牢笼还没撤,他赤足走进囚笼里,妖气溢散,不准阿忘进来。

琅酽躺在总管侍者为阿忘准备的柔软被褥里,倦怠地睡去。跟阿忘折腾太耗精神,过往百年也不会这样心绪起伏累与倦。

琅酽其实也蛮娇气的,身为最强大的妖王,享用着整个国度的供奉,他早就习惯了一切都被妖打理好。办事不好的直接嚼了吃掉,久而久之,留下的妖全是勉强顺心意的。

偏偏阿忘不是妖,明明能顺他心意偏要逆着他。

他今夜不想被惹恼,不想跟她闹。

才说了要从头开始,他就尽量克制一下吧。但是也不能太过纵容与溺爱,不然阿忘一定会变本加厉的。

明天再小小地惩罚她一下。

阿忘见琅酽走进牢笼,安然睡下,微微发怔。跟个囚笼里的长发公主似的,睡着柔软至极的被褥,角落里垒满了华美闪耀的珠宝,颓丽绮靡的绢花缠绕着金笼……不像头妖怪,倒像是妖怪掳来的美人。

曾伤害过她的大妖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睡下,说着要与她重新开始,好像真就把过去的事都忘了。

阿忘困倦地躺下,这一夜太过折腾,她也累了。以后的事交给以后,明天的事交给明天,今晚她要安然入睡,绝不会输给琅酽那头恶妖怪。

第二天醒时,琅酽早就把要惩罚阿忘的事忘在了脑后。

大妖睡觉本来可以睡很久,几个月都不稀奇,但与阿忘一起睡的这些日子,琅酽养成了和人类一样的作息。

他起身时,见阿忘还睡着,走到床榻旁摸摸她的小脸蛋,觉得又烦又想亲。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类女孩,偏偏他还喜欢。

琅酽克制地吻了吻,没有咬,出了寝宫摘花去。之前看过的话本里人间男子会给女子送花,他勉为其难也送送。

妖力席卷,整个王宫的花大半都被摘了,琅酽卷着这些花回到寝宫,从房梁高处嘭地全洒下,阿忘顿时淹没在花海里,差点窒息。

她惊醒过来,从花瓣的海洋里爬出,咳嗽了好几声。

琅酽站在床榻旁,赤足同样被花海淹没,他见阿忘醒了,矜傲地问:“喜欢吗?”

阿忘被砸得脸颊轻红,她抓起一把花瓣就朝琅酽砸去,可惜这花瓣不像石头,不到半路就悠然落下。

琅酽以为她要玩游戏呢,妖力席卷,叫小半花海朝阿忘飘去,好在他没用砸的,阿忘只是感受到了花朵不断的柔抚。

她赤足踩着花海走过来,捉住琅酽的手,叫他别玩了。

花瓣的汁液浸润了她的足底,松软微黏的几步路,阿忘走得很有种无奈。怨恨都提不起劲了。

琅酽拾起一朵花,插在阿忘发间,想起昨晚的事,道:“孤这是惩罚,以后半夜再闹腾,孤就不放花,放满屋子的蛇跟你睡。”

阿忘摸到发间,把花朵取下砸了:“随便你。”

琅酽眉头微蹙,他只是吓吓她,每次她都听不出来,每次都要生气。

“别闹。”琅酽说了实话,“其实不是惩罚,孤送你的,喜欢吗?”

阿忘想刨开琅酽脑子看看,有谁送花会这样送?妖的国度就这么喜欢庞大华美吗!笼子那样大也就罢了,送个花送成海差点把她淹死。

“喜欢。”阿忘道,“喜欢你快点把这地收拾了。我要沐浴。”

阿忘穿着单衣就要去浴室,琅酽拉住她:“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孤并不是你无法沟通的物种。”

“这里太香了,我要晕倒了。”阿忘道,“我先去沐浴,王上您爱玩就多玩玩。”

琅酽道:“一起。孤帮你洗。”

阿忘蹙眉:“不用。不是说要从头开始吗,琅酽,你得学会尊重我。”

“孤是你夫君,人间不是流行以夫为天?”琅酽道,“孤虽然宠你,可你要求太多了。”

她是他的,从头到脚都属于他,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

阿忘道:“那我不洗了,随便你,爱咋咋。”

阿忘说话总是这样,夹枪带棒,要么明着烦他,要么暗着讽刺,琅酽不是傻子。

他松开手,等阿忘走后,微恼地躺了下来。

如果不能强迫,不能惩罚,该怎样让她乖乖听话。打不得,骂不过,训狗一样训成傻子,他又不喜欢。

放纵下去只会更糟糕。

琅酽找不到法子,躺在花海里感到一种厌倦,倒不是对阿忘的厌倦,是对于这种迟迟没有进展的关系感到不满,却寻不到途径更进一步。

只是皮囊的占有,会有一点无趣,琅酽想,他拥有的太多了,美丽之物可以堆满整座王宫。

他想要更多更深更加不同的占有。

妖气溢散,花瓣在寝宫里飘了起来,慢慢组成阿忘的身形。琅酽默默看了会儿,一挥手,这花瓣人影又散了。

阿忘沐浴完,乌发半干,她站在浴室外,不想回寝宫去。

可是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琅酽见她久久未回,出来找她,看见她立在回廊上望长天。

天色有什么好看的,数百年来不都那样。

他讨厌她站在那里,孤孤单单的样子。似乎一万个夜晚逃逸到阿忘身上,没有光,只有夜的空响。

琅酽站在原处,直到阿忘注意到他,他才赤着足缓缓走过去。

“洗了这许久,难不成要脱层皮。”他试图缓解这沉寂的气氛。

阿忘道:“人没有皮可就死了,不像你。”

“孤也会死啊,”琅酽淡声道,“孤并不是不死的怪物。”

“对于人来说,”阿忘瞧着他,“你已经是怪物了。”

琅酽静静地站着,风吹过,吹散几缕银发:“孤是怪,你是物,挺般配的。”

他不想跟她呛的,可是凭什么要让着她。

他决定退让,可阿忘不肯上前,隔岸观火,视若无睹,仿佛他的容忍与她并无关系。

琅酽心中有一股无法发散的气。他选择退让,是为了她上前抱住他,不是让她煽风点火踩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