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朱舒?有县里明令和口令!”
朱舒的心猛然像被别人抓了一下,她勉了勉唇,说道:“我就是朱舒,怎么还有口令?”
“还没有确定时间,就只能口令先行通知了。”魏临翻身下马,从布袋中抽出两片竹简,说道:
“医属如今严查女医不法之事,药材统销间贪污受贿者,夫妻同罚城旦舂,家产没公,明令就是临乡已经判罚的案例,巴邑女医贪污两千五百一十七钱,已被查证判罚,说起来挺可怜的,我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压过去了,才三岁大,就在太阳底下跟着搬石头。”
这话一出,田矛瞬间变了脸色,他下意识搂紧了自己的女儿,又看向妻子,眼中满是担忧。
朱舒有些手抖的接过竹简,她下手虽然没这么狠,可也快达到此人的一半了,就算不罚为城旦舂,那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担惊受怕之余,朱舒还是看向了竹简,一个赦字引发了她的注意:
“未至二金者,四金赎罪,可赦?!”
这声音比刚刚高的多,魏临也明白过来,他看着这女医,顿了顿,才说道:
“医曹念女医为初犯,允许交钱赎罪,不过最好快点,期限只有半个月。”
这算是韩盈衡量过后的无奈之举,毕竟零碎的小贪实在是太难查,真让乡医忙这个,那其它事情都不用做了,只能威慑的同时允许她们主动自首加罚款。
四金,大约四千钱,两到三倍的罚款,贪的连带着这些年赚到的基本上都得吐出来大半,有这么一次教训在,日后动手的可能性就低很多了。
朱舒猛的握紧了手中的竹简,她心砰砰砰的跳着,明明那么紧张,却又猛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不免对韩医曹产生了几分感激之情,她努力压住自己脸上的异常,问道:
“医曹体恤,不知这口令又是什么?”
“医属打算给学生们□□学……”魏临也没有隐瞒,将韩盈要秋日考核,给女医评价优劣,以及冬日上学需要提前准备粮食的事情都说了。
这事儿朱舒还真得放在心上,不过跟过来的人就没什么兴趣了,人群中还有人大声的问道:
“只罚药材啊?诊费收高价的不罚?”
魏临摇了摇头:“不罚,诊费贵了,你们去别的村找女医看就是了。”
现在每村都有女医,村民也不傻,能接受较高价诊费的,也是因为这个女医水平比较高,自己被宰,或者受限大户威胁,也是会拿着钱偷偷去别的村找女医看病的。
而现在,韩盈直接将大户威胁这点推开,允许他们自由选择,不用在遮遮掩掩的找人,那能被剥削的就会更少一些,医术高点的要高价,那属于市场行为,总不能让有能力的女医也贱卖劳动力,全在忙治病,结果没时间学习,导致升不上去吧?
更不要说专家和普通医生分开治大小病也很重要的,所以诊金高点儿就高点儿吧。
朱舒的医术,是比较好的那类,毕竟过往家里对她支持还是很大的,能够让她几乎全身心的放在学医和提升上,有信邮这句话,她底气就更足了,直接对着人群就喊道:
“我看的好,要价就贵怎么了,不服以后别找我就是了!”
众人不敢接话,看这次的通知与他们无关,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他们的离去,仿佛也带走了田家人所有的声响,所有人都不发一言,脸色沉重,仿佛死了什么至亲似的。
而面对他们,原本压抑的朱舒简直恨不得要大笑三声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居然是夫妻连坐!
若是那韩医曹在自己面前,朱舒能当场下来给对方磕上三个响头。
公公和大哥一家能装模做样过后放弃她,但绝不能放弃田矛,至少公公不会,更妙的是,她加的诊费医属不管,查的是药材统销中的贪污,而这,是丈夫在公公受益下做的,她只参与了很少一部分,无人可以借此指责自己!
所以,公公,来救你的小儿子,再得罪你的大儿子吧。
到了自身难保的时候,再信任家庭的田矛也会心有慌乱,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怕隔墙有耳,只能喊了一声:
“父!”
刚喊出声,大哥着急忙慌的就制止起来:“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
田矛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了自己的大哥,他脸上是那么的焦急,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
家里的现钱。
想通这点的田矛顿时如坠冰窟。
已经获得优势,开始从大嫂入手,对抗大哥一家剥削,进而动摇公公统治的朱舒,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帮手,在两人携手上演要钱救命乃至分家斗争的同时,其它村的女医也开始摸索着争取保证自己利益的办法。
这些女医有的大获全胜,有的牺牲一小部分利益来保全自身,零星的也有一两个倒霉蛋成了全家的祭品,不过,整体上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而在宛安女医间发生激烈变化的同时,桑弘羊从京中花了不少时间做好布置,尽量能悄无声息的,在不惊动诸侯王的情况下掌握各郡国瓷矿,而后在大夏天冒着酷暑赶了千里路到达山阳郡,和郡守等人见面,再掰扯一番利益,这才踏上了前往宛安县的路程。
对于这点,韩盈目前还毫不知情,她正在给去方丘县的常宜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