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起得这般早,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沈蹊一愣,轻轻“嗯”了声。
“是要……审讯我兄长吗?”
男人面色微僵。
昏暗的走道里,灯火明灭恍惚,石门外晨光亦是昏暗,将他的面色照得愈发渗白。闻言,沈蹊眉心蹙起,藏于袖间的手指亦是蜷了蜷,他抿着薄唇,不语。
身侧应槐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兰姑娘,昭刑间不容外人踏足,您还是快些回去吧,牢狱里血光冲天,怕是会冲撞了姑娘。”
沈蹊抿着唇线,凝视着她。
那眸光幽沉,兰芙蕖看不明白,只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在默认,便小心翼翼道:
“今日是要审讯兄长吗,你们……会如何罚他,可以、可以……”
她想替兄长求情。
可此时此刻,看着沈蹊的目光,兰芙蕖却莫名开不了口了。
她从未见过沈蹊这副模样。
他站在一片阴影里,身形单薄,沉默无声。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可那眸光却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男人呼吸微顿,身影亦是滞住。半晌,对方终于开口。
却是轻飘飘的一声。
如何罚他?
“打入十一关,受地牢之刑。”
兰芙蕖身体震住。
沈蹊能清楚地看见,当他忍痛咬出那几个字时,少女眼底乍起的惧意,紧接着,她惶惶然仰起脸,攥着他袖子的手也是一紧,有几分失神地喃喃:
“十一关,地牢之刑……”
第一关,便是足以令人生不如死的鞭刑。
那可不是普通的鞭刑,是昭刑间撒盐、涂油、使火鞭的刑罚。这一关关、一道道走下来……兰芙蕖吓得双肩微颤,不敢往下去想。
“不审讯,直接、直接上刑吗。”
沈蹊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
垂下眼,打量着她面上的神色,忽然,他眸底也染上几分极淡的悲哀之色。
他未着氅衣,垂下眼问她:
“兰芙蕖,你心疼了吗?”
一侧的应槐、叶朝媚,皆不敢出声。
他们不敢同小芙蕖说,昭刑间里根本没有她的兄长,兰旭还未提审,而那将要受地牢刑罚的人,是站在她身前的沈蹊。
是此刻眸光晦暗,声音微沉的沈惊游。
他凑近了些,嗓音微哑,声息落在她耳边。
“见他要受刑,你是心疼了吗,兰芙蕖?”
少女面色发白,亦站在光影交织之处,见他这般,尤其不敢应声。
沈蹊垂眸,浓密纤长的眼睫亦如小扇一般垂下,薄薄的光影在他凤眸间翕动,他的眼睛生得极漂亮,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攻击性。
美得摄人心魂。
兰芙蕖被他捏住脸颊。
她的脸蛋被对方冰凉的手指握住,挤出些婴儿肥。石门之下,少女神色惶惶,她虽未答他,可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在告诉沈蹊——她是在心疼那个男人。
不知是心疼。
更是关怀。
是信任。
是偏爱。
是他从未得到过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