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

话音落下,兵士便被一双战靴踹翻在地。

副将也是名女子,这一脚却生猛得令精悍的兵士趴在地上无论如何也再爬不起来,血咳不止。

她使的并非骑兵常用的长枪,握一把短刀,虎口绑了布条以防酣战时刀柄滑落,下马后与禁军统领斗得难舍难分。

不远处火光通明,马蹄声渐近,似是有大队人马举着火把赶至。

禁军统领分神之际落入下风,被副将以刀柄重袭腕骨,利刃从手中滑脱,他痛呼一声,膝盖又被踢中,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成王败寇,不过瞬息之间。

不多时,其余残兵皆被北庭军士擒住,积雪掩盖了兵器落地的声音。

副将率领人马在断臂残肢中开出条道来,马蹄声雄浑,禁军统领冲着为首之人目眦欲裂地怒喝:“你怎敢进京!怎敢!”

沈令仪勒马急停,利落地翻身而下,重靴在泥泞的雪地上留下脚印,她不疾不徐地走到统领面前,借着剧烈闪动的火光端详了他半晌,了然道:“熟人。”

两把刀刃架在脖颈间,统领动弹不得,双目通红地瞪着泰安公主:“殿下妇人之仁,留你一命,纵是发配到北庭也是放虎归山。当初真该使计将你杀了,今日何至于此!”

他口中的殿下是幼帝的父亲,短命的太子,沈令仪的皇长兄。

“还有李怀疏,如不是她,陛下颁布旨意逼你返京,神策军并未调离京师平乱,太后玉体康健,你又哪有可乘之机!”

统领口吻悲愤不已,事到如今仍妄想以先帝的威压迫使沈令仪退兵,他咬牙切齿:“先帝诏命,泰安公主狂妄无知,让你好生在北庭磨炼心性,无故不得返京。如今大殓刚过,你竟如此……”

“无故?”沈令仪神色淡淡,截断了他未出之言。

狂风卷雪,刮得人脸颊生疼。

沈令仪鬓发被风吹乱,在一片浓浓夜色里长身玉立,她今日不比平时在军中,略施了粉黛,穿的既不是重孝也不是麻衣,御寒之物不过一件狐裘而已,依然瞧得出窈窕身形,像是精心装饰过一番。

“我今日来是为了两件事。”

她垂眸看着此时此刻犹如蝼蚁的统领,国君新丧,他右臂缠着以示哀悼的白布。

女人笑道:“其一,会一会你口中于我有恩的佞臣。”

“其二——”

只听一声铮响,沈令仪随意从旁抽出一把腰刀,手腕轻甩,寒光闪过,统领右臂的白布被挑开。

她偏头将无赖夺来的布条绑缚在臂上,使这一身不忠不孝的轻甲与艳色终于合乎了人臣身份,细细品来却其实更加狂悖。

沈令仪咬住布料利落地系了结,露出含糊的笑来:“多谢你提醒,顺便给我厚此薄彼偏心儿子的老子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