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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亚诺在比赛结束后,飞快从队友们的包围圈里挤出来，喊住了正往球员通道走的克罗地亚人。

克罗地亚人没什么表情地扭头看过来——没有一个人能在二比零领先的前提下，下半场却被连灌五球大比分反超后做出什么表情,甚至克罗地亚人这会儿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起伏,被灌麻了。

用他们主教练的话来说就是，这场比赛的下半场，他们踢得一坨屎，是个灾难。

英超的高节奏让刚来热刺的他就像是被架空了一样,他在中场几乎拿不到球,眼前这个喊住他的葡萄牙人就在他的脚下抢走了好几回球权,唯一值得他骄傲一点的是，对方的肌肉对抗还不如他，白长那么高的个子了。

噢，或许就是高个子才重心不稳？莫德里奇在心里没什么起伏地想着,他在心里扯了一下嘴角,但脸上仍旧面无表情着。

他快走到球员通道了，但他早早放慢了脚步,他一点也不想听见那些热刺的球迷怎么说他的——“克罗地亚来的小丑”、“来热刺淘金的,一点儿本事也没有”……

所以当莫德里奇听见克里斯蒂亚诺喊住他的名字的时候，尽管他不太想看到刚刚进了他们球门的家伙，不想看到对方脸上灿烂的大笑脸,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在心里想,管那个家伙要来找他说什么,得意炫耀也无所谓，总比那些嘘他的球迷要好。

“嘿！和我换个球衣吧？”克里斯蒂亚诺快步走到莫德里奇面前，他把身上的球衣脱下来，拿在手里,主动递到了莫德里奇的面前。

他知道他的这个好友并不是性格主动的那类，但熟悉之后却会发现对方的脾气性格与他的外表截然相反。

他很乐意主动打开这个口子。

莫德里奇站在原地，微微怔愣错愕了一下，他没有想过对方喊住他是为了交换球衣。

他不明白地看向眼前曼联七号，面前汗淋淋的七号拿着那团摔得全是草屑的球衣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很认真。

他以为对方会上来得意地说点什么，他对罗纳尔多没有多少了解，只知道对方刚拿了欧洲的金童，拿了世界杯的金靴，是个横空出世的妖将。

从偶尔瞥见的媒体报道里，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是桀骜不逊、难以相处，是个自尊自傲的家伙。

他不喜欢这种骄傲的人，这种人往往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视，即便表现得再温和也好，也带着一股让人厌恶的打量凝视，带着两个世界的疏离。

他来自颠沛流离的炮火，见惯了这类人的眼神，一眼就能辨识。

莫德里奇看向面前的曼联中场，这个葡萄牙人与他踢着同样的位置，却又不一样，他想做球场上无形的手，但葡萄牙人是球场上的矛。

他看进葡萄牙人的那双眼睛，既没有怜悯同情，也没有洋洋得意的胜利喜悦，就像是来见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甚至——

莫德里奇有些奇怪地想，像是来见一个熟络的朋友，形容得不那么恰当一些，葡萄牙人的注视就像蚌肉里的珍珠，纯粹又柔软，但又很亮，那双眼睛在球场的聚光灯下亮极了。

葡萄牙人带着一点笃定不会被拒绝的自信。

果然是一个骄傲的人。莫德里奇在心里确认了这个印象，但出奇的，大概是对方的目光没有让他感到丝毫不适，他并不讨厌对方。

何况谁会拒绝一个刚刚拿了欧洲金童的巨星主动交换球衣？

他倒是纳闷对方怎么会过来找自己，他在这场比赛里的表现谈不上多好，但他自认也不差，至少不该得到那些球迷的嘘声。

“你要我的球衣？”莫德里奇看向克里斯蒂亚诺，他开口又确认了一遍。

“对。”克里斯蒂亚诺点点头，征询道，“可以吗？”

莫德里奇在心里想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你可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就算是讨厌葡萄牙人的球员，也会乐意换一件对方的落场球衣，这可是值得炫耀的资本。

他点头，脱下自己的球衣递过去。

克里斯蒂亚诺咧嘴冲克罗地亚人笑了一下，这是他在赛后对小个子克罗地亚人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好了我们走吧，一身的臭汗，我得回去赶紧洗个澡。”

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了莫德里奇的肩膀上，就像以前两人比赛完搭着肩回更衣室一样。

莫德里奇有些不自在地抬头看看克里斯蒂亚诺，但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