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珠侧目打量他一眼,几日不见,他周身气息越发岑寂,明朗的日光照在雪白僧衣上,却像照进一捧化不开的积雪,清冷落寞。
几捧鱼食下去,鱼儿大都吃得肚皮滚圆,又甩着尾巴散开,只剩几尾温吞慢性的小鱼,其他鱼儿吃饱散开了,才慢吞吞地凑上水面,吃了一嘴空气。
狄珠想了想,探身自廊外折下一枝桃花,挼下花蕊,掷入池中。大鱼都已远去,小鱼尽情张嘴接食,摇鳍摆尾,好不自在。
狄珠拍拍手,抖落手中沾染的花粉,轻声道:“夫唯不争,故无尤;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
无花静静立在她身侧,以一种莫名怜惜地目光看她一言,不再多言。
长孙红晃晃头,两条乌黑的大辫子跟着乱蹦,她声如银铃般笑道:“什么争与不争的,不过鱼食没了,我再拿一些就是,你们在此地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着红衣一闪不见了人影。
长孙红的离去带走了廊内最后一点活泼气儿,天色不知何时竟蒙了一层灰暗,廊外吹来的风也带了寒意,狄珠不由轻轻打了哆嗦,开口道:“这天儿眼见得像要下雨,我还有事,先……”
话音未落,一件带着余温的雪白僧袍已裹在她身上。僧袍上犹带着细细的白檀香气,狄珠握着衣角,一时讷讷不能言。
无花淡淡笑着道:“你要去做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轻飘飘,寒丝丝,湖面浮起白雾,这下是哪儿也去不成了。
狄珠泄气,口中微刺道:“倒也没很要紧。倒是委屈了大师,与我这无趣闲人在此地避雨。”
无花身上只著月白常服,依旧举止自如,除了身上僧袍,倒显出一身清贵公子的闲散气度。
他垂眸微微一笑,也不辩解自己为何几日不见踪影,手却扶住她肩膀,商量似的说:“我将那晚没说完的话都讲与你听,好么?”
左右无事,狄珠也没有挣扎,安静地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少女一身缃叶色罗衫,下搭海棠色金丝折裙,肩上披着他的僧袍,雪肤玉容,乌发垂肩,娉婷坐在廊下,正如一枝素淡开着的海棠花。
她甫在园中出现,他已注意到她。身畔红衣少女如一只叽叽喳喳的雀鸟,娇声细语不断,但他眼里所能见到,唯有那一搦纤细的人影。
他一见到她,便不由自主心生爱怜,同时也不可避免生出恐惧。她像一团火,他既想靠近取暖,又恐惧于引火烧身。
无花深深看她一眼,平平淡淡地将那晚没能说完的过去娓娓道来。
他的父亲在中原遍寻不见石观音,最终死心,故意约战少林丐帮两大高手,又败在他们手下,将他和弟弟分别托付于天峰大师与任老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