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相的当年计划

还有一位,就是眼前人,千金散尽衣公子,天下无双孟尝君!

至于后两位,在傅宗书这里,谁是第二贵客、谁又是第三贵客?

若论从前,当然是蔡京更贵。但今天以后?那就未必可知了。

傅宗书在心中暗忖道。

衣公子坐在一把轮椅上。

一把全铁打造的轮椅。

一把且冷且俊的轮椅。

一把拆开来找不到一颗钉子的轮椅!

这样一把轮椅,全身上下超过三千个零件,每个零件都稀奇古怪,充满巧思,只有制造它的人才知道怎么把它们拼合在一起,变成一把机关精密的、谁也猜不到它能做些什么的轮椅。

这样一把轮椅,自然也价值连城。

据说天下第一妙手朱停设计它的时候,为了满足衣公子积成厚厚一本册子的要求,连着五个月都睡不着,酒也不喝,饭也吃不香,生生累成了一个瘦长条。

那一段时间,朱停的妻子老板娘笑得都合不拢嘴。要知道,朱停瘦下来后,可是个别有特色的美男子!

谁不喜欢自己的枕边人长得好看些呢?

但老板娘的笑只持续了那么几个月。

等朱停向衣公子交货,朱停得到了能让自己再吃胖三万九千一百二十次的报酬。

朱停又飞快地把自己吃胖了。

亭外雨幕落成水帘。

一沸加盐。二沸舀水,转竹夹,投茶末,撇去浮沫……傅宗书其人,紫膛国字脸,五绺长髯,一身气势不怒而威,煮起茶来却颇有文人清隽闲适之意境,茶艺已然自成一道。

茶汤成。

然而对面伸过来一只年轻的手。

这手握着竹夹,夹了一大块茶饼,粗俗且毫不吝惜地投入沸腾的茶水中。两块、三块!每一块茶饼都是上好的贡品,一块价值万金,三块就是三万金!

茶叶在水中弥漫开,不一会儿充斥了整个器皿,往下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相互纠缠的茶叶,清澈的茶汤不见一隙。好好一壶茶,就这么毁了干净。

罪魁祸首还笑道:“傅相见笑,我喜欢浓一点的。越浓越好。”

音若环佩相击,钟鼓低吟。

说话人慢条斯理,又仿似习惯将声线压低一些,听来宏而沉,每个字都从嗓子眼里含着汪滚珠丝线般似有若无的痒人笑意。

然听者虽觉笑意痒人,说者却是漫不经心,无意为之。

傅宗书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感到不快。

或者正因为对面坐着的这个人,他不仅不会不快,而且还会感到顺意:“主随客便,衣公子,请用茶。”

他边说,目光边落向衣公子的轮椅:“宫中御医医术高超,本相为衣公子请御医来为你看看。”

“原来真是谁见了我,第一句话都是为我请大夫看看我的腿。”衣公子笑道,“不过,我不良于行多年,就算大夫真治不好我的腿,这把轮椅也够做我的双腿了。”

衣公子爱重地抚摸他的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