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不想在这种该死的时间面对泽村荣纯啊,不室优无奈想着,明明只是个棒球白痴,却拥有着奇怪地能一眼看透他情绪的特异功能,像被谁刻意发明出来专门克他的一样。

现在好了,他也要变成棒球白痴了。

不室优垂着眼,“那是压力过重引发的生理性过度呼吸,你看见的那次,是在暑假吧。”泽村荣纯点点头,不室优继续说道,“……我以为已经没关系了,合同结束后,我以为。”不室优皱起眉头,“但是没有,它们…它们还在这里,不肯放过我。”

不室优有些神经质的喃喃着,泽村荣纯握着他的手晃了晃,唤回不室优的理智。

不室优缓缓呼吸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太脆弱了。”他嘲讽自己般苦笑了声,完完全全不加掩饰,在能看透他情绪的泽村荣纯面前,怎么样表现都会被揭穿的。“天才的头衔太沉重了,有时候连呼吸也会变得让人困扰。”

“我被否定了,被那些捧起我的谁,现在合同结束了,他们决定摔下我,当然,他们如愿以偿地成功了。”不室优舔了舔干燥的唇角,“他们成功了,想毁了我,我也如他们所愿,既没有天赋,也没有才能。”

泽村荣纯静静听着,他知道现在是不室优自我剖析的时间,他不该在这个时间出声打扰,所以他只是继续蹲在不室优面前抬头看着表情难看的不室优。

不室优像是在发泄般,把国友广重、稻实、经理人与东京senior全部倒入一个相同的被他贴上罪魁祸首的标签的容器里,他尽情在想象中用手指碾碎他们,然后注视着缓缓流下的猩红的液体,

“他们最后否定了我,仅仅因为一些可笑的、无理由的结果。”

“我也同意了,既然否定那就否定吧,所谓的天才我已经做够了。”不室优抬起脸抹了把干燥的脸颊,“被虚无缥缈的胜利绑架,还要为此付出代价,我受够了。”

不室优想起漫无边际堵塞空间的黑影,想起漫天昏红下的会客厅,想起搭手在他肩上桎梏他形动的经理人与森由也杏,想起那张被摊在桌子上的头版头条报纸,交错混乱的影像走马灯般飞速交替着,从他的脑海、眼前一张一张放映划过。

他受够了,被安排的人生,被影响的人生,不由自主的生活与无尽的折磨。

天赋、才能、与所谓的天才,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真的如此重要吗。不室优反问着自己,抽丝剥茧扪心自问,回忆起自己离开东京senior的短暂轻松,发病时的痛苦,整个暑期的懒散,初入稻实的无所适从与被国友广重点破时的崩溃,成宫鸣质问他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国友广重退回的他的退部申请,多田野树的欲言又止,与最后的来自泽村荣纯真诚的放言与拜托。

所有的一切最终汇聚成黑色的漩涡,旋转着吞噬掉不室优脑中杂乱的自毁性倾向。

是了、就该是这样,不室优眼中缓缓亮起些许光,他终于想到了,自己此时最应该去做的。

不室优兀然反手握紧泽村荣纯的手,像是发现什么般瞳孔骤缩,然后他拉近距离面对面,鼻尖呼吸轻轻喷洒在脸颊上,

“我受够了这一切,在刚刚,一个小时前,我在想,如果他们要毁了我,那就任由他们去吧。”

不室优扯起脸颊,眯起眼,“……但是现在,我不想了,不能只有那些人如愿以偿,这太不公平了。”

他重复着这一句,是的、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只有他一直在被困扰。

泽村荣纯安静地听着,他像是等待不室优宣判结果一样,等待着最后的结论。

不室优也没有让他失望,他缓缓勾起唇角,像易拉罐上被批量印刷的石榴图标一样,咧开嘴很开心地笑着,泽村荣纯听见不室优颇有些孩子气的抱怨着、宣布这最后的定论。

“荣纯,我不需要你的恭喜,你也不必再恭喜我。”泽村荣纯微微睁大眼睛,不室优抬起那双黑沉沉的、深得吓人的眼睛,“我不会再说什么放弃棒球的混账话了,相反的、我会继续打下去的。”

不室优握着泽村荣纯的手腕,用力拉前促使泽村荣纯蹲在地上的重心不稳,不室优矮下上半身,脸颊对着脸颊,眼睛注视着眼睛,看进那温暖的棕色倒影,“想要追上我的背影,如果你做得到话就试试看吧,荣纯。”

不室优弯起眼,额头触碰着泽村荣纯额头上的红印,“我不会再让别人越过我去,任何人都别再想命令我。”他手指圈住泽村荣纯的手腕,“天赋、才能与所谓的天才,我要击垮这令人发笑的东西。”

泽村荣纯注视着不室优,此时他一改往常形象、毫无内敛的模样,奇怪地、泽村荣纯竟然满心跃跃欲试、如逢敌手般燃起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