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
苏陆摇摇头,“其实这名号还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他就对这些事不太在意,也不会总说些魔修和妖族如何残忍邪恶的话。”
颜韶深深看了她一眼。
苏陆低着头吃东西没看到他的视线。
她只听到他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所以你那些同门,会对你说些妖族的坏话?你听着应该很奇怪吧。”
语气里又有几分嘲讽。
苏陆抬起头,“啊?”
“我猜你没见过妖族,他们希望你去憎恨你没接触过的东西,不是很怪么?”
他一边斟酒一边道:“我以前也和那些同门说不到一起,他们很多观念我都无法苟同。”
“嗯,其实我能理解和妖族有仇的人讨厌他们。”
苏陆一手支在脸侧,“比如被妖族杀了朋友亲人的,完全有理由去恨妖族,报仇自然天经地义,但是——”
此时已然深夜,大厅里的客人都走了,心里有些话憋着也不舒服。
苏陆:“你的法宝是自己打造的?”
颜韶:“我师尊传给我的。”
苏陆点点头,“我喝酒了,现在想什么就说什么——妖族也有为了增长修为去杀人吃人的,或是以此为乐,这个不必说,我从没觉得妖族能好到哪去。”
她停了一下,“但有些人为了炼器,跑去妖族的地盘杀妖族,杀死的妖族也不是个个都曾经害过人。毕竟很多妖族的种族根本不吃肉,也一样变成了材料。”
而他们还要将妖族邪恶该死挂在嘴边。
有必要吗。
杀就杀了说这些做什么。
“哈哈哈——”
颜韶终于大笑了起来,然后举高酒杯,“那我要祝贺你,你已经开始知道修真界是何等无趣了。”
苏陆兴趣缺缺地和他碰杯。
“就是这样吗,怪不得那么多人一次闭关就是十年二十年,可能就是厌倦了这糟心的世界吧。”
“是这样呢,而且并非只针对妖族。”
颜韶笑道:“人族修士之间,一方看中了另一方的家传法宝,就将对方栽赃成魔修,光明正大杀人全家,拿走宝物,美其名曰除魔卫道,你以为这种事少吗?”
苏陆一愣。
颜韶自顾自斟酒,“素来如此罢了。”
后半夜他们又乱七八糟地聊了很多事。
苏陆喝了不少,但身具灵力,不会真的醉到失去神智。
也只是话多一些。
并且等到酒醒了,她也很清楚记得自己都说过什么。
次日清晨,又有修士进了饭馆,在一层大厅喝茶吃早点休息。
在上面雅间休息的万剑宗诸人也下楼了。
他们在这里歇了一夜。
因为队伍里的人修为参差不齐,有人需要吃饭,有人与魔修交手受了伤,不好继续赶路。
苏陆也看出这一点,譬如那个看着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女孩,修为可能比自己高一些,但高不了很多。
她之前还说饿了,那肯定是没辟谷的。
“咦?他们还在啊?”
纪衡之仍然走在最前,与另外两个人说话。
那个少女就走在他身边,说着说着才向空荡荡的大厅里望了一眼。
纪衡之闻言侧过头。
他在楼梯上时,就向窗边看过,显然知道楼下两人还没走。
以金丹境高手的神识,这栋楼里发生的事,他若是想知道,绝不会错过任何细节。
“采薇,我去和他们说几句话。”
纪衡之轻轻地说道。
“小师叔要和他们说什么?我与你一起去!”
那少女笑道,“我才知道那位覆雪剑的三徒弟,竟是去年才入门的,想来年岁也与我相近,我还想认识认识呢。”
纪衡之点点头,然后直接向窗边的那桌走去。
“苏道友——”
他刚刚开口,后面的少女也走了过来,抢先说道:“昨夜情势所迫,出手偷袭你,是我的不对,还望道友海涵。”
这说得颇为正式,苏陆只得站起身来,“没事,你并未伤到我。”
“我是天仞峰于长老座下,穆采薇。”
这话一出,大厅里顿时响起低语声。
“果然是大酉穆家……”
“你看她背后的那把剑,那应该就是仙器了……”
另外几个散修投来羡慕的注视。
“对了。”
少女笑盈盈地道:“听闻玄仙宗也是剑修居多,我猜苏道友也是,那么——”
“青州剑修都不怎么正统。”
有个万剑宗修士笑道,“拿着一把刀也敢号称自己是剑修的,多了去了。”
苏陆:“……哦,那我就不是剑修吧。”
那人噎了一下。
苏陆:“反正我也确实不想当剑修,刀也是别人送给我当玩具的。”
那人脸色更加难看,“你那把刀,昨日能抵御萸蕊而不曾损坏,至少也是把灵器——”
灵器是玩具?
这是多么丰厚的家底?
当然,万剑宗也有许多人能说出这种话,但那也至少是长老的亲传弟子了。
他脸色一沉,眼中不由闪过几分嫉恨。
他们整日里四处奔波为门派做事,就是想攒够了灵石,得以换取进入剑冢的机会。
对于实力财力不够的人来说,唯有进入剑冢才能得到法宝。
而进入剑冢能拿到的最好的奖励,也不过就是有主的灵器罢了。
那修士狠狠盯了苏陆一眼。
原先知道对方是玄仙宗外门弟子,心中还升起几分优越感,因为他们都听说那边内门外门区别很大。
此时优越感已被炸得灰飞烟灭。
“嗯?萸蕊?”
苏陆疑惑地歪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