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原莺去右边的卤味店买了一斤鸭翅。

她指了指柜台:“你不是要吃鸭头吗?”

“……”何宴闭了闭眼:“不吃了。”

原莺古怪地看他一眼:“好吧。”

他们回到出租车上。

何宴始终一言不发——尽管,这是常态。但原莺总是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

她眨眨眼:“怎么啦?”

何宴目视前方。绮色的余晖,在他的鼻梁暂停最后一缕。

出租车驶进一片商业街。

高楼大厦、钢筋水泥,那微薄的一道暖色被彻底掩去。

他转过头:“原莺,你脑子里都是什么?”

她呆了一下:“你怎么人身攻击啊!”

何宴又不再理她了。

原莺嘟着嘴看他。

大约半分钟,她一脸不情愿地把鸭翅膀塞进他的手里。

何宴:“……?”

原莺不高兴:“要吃我买的就直接说嘛。”

何宴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一天天,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他说:“我很缺钱?”

她害羞:“这可是我亲手买的。”

何宴:“所以?”

原莺:“所以很特别!”

何宴:“特别在哪?”

原莺被问急了:“不吃你还给我。”

他提着塑料袋,慢悠悠地避开她袭来的手。

何宴:“送了的东西还要回去?”

原莺的手摸了个空,就撑在他的腿边,上半身也往他那边儿倾。

她哼哼:“省的你浪费粮食。”

何宴看了一眼手里油腻腻的卤鸭翅,辣油与花椒,在塑料袋里打转。

他放远了一点。

原莺说:“这下你欠我二十块人情了。”

何宴撩起眼皮:“还你就是。”

她举起手:“不要,你先欠着。”

他倍感可笑:“强买强卖?”

原莺撇嘴:“才不是呢。”

何宴睨她。目光自眼尾探出,定格在她无辜的脸上,若有所思。

须臾,他轻轻牵动一下唇角。

他说:“明天来给我帮忙。”

原莺不明白:“啊?”

何宴:“陈秋缄不在,我需要一个助理。”

她目光警惕:“给你吃鸭翅,还要我给你打工?”

他似是遗憾地叹一口气:“不愿意就算了。递递刻刀这种事,我找别人也一样。”

“等——等一下,”原莺耳朵尖,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词:“你明天要做东西呀?”

何宴语气平平:“日常练习。”

原莺却顿时兴奋起来:“那我可以在旁边看吗?”

他没什么表情:“你不是不来吗?”

“来来来。”原莺小鸡啄米点头,“怎么能不来呢?为老师服务,是我的职责!”

何宴不动声色地改掉陈秋缄的回国机票。

他说:“明天早上八点。”

“这个……可以晚点吗?”她小声:“我和大哥约好,明天八点要在学校见,给他东西。”

何宴眉心微蹙:“什么东西?”

“贺知宴留给我的那支笔,”她在半空比划一下,“大哥想看。”

何宴的脸色顷刻沉了下去。

他别过脸,极力压制心口那股火。右手紧握,指节发白。

何宴闭了闭眼。冷冷开口:“你凭什么给他?”

原莺不解:“给他看看怎么了?”

话音刚落,出租车恰好停下。

何宴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原莺只来得及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目光就被一声不轻不重的阖门声打了回去。

“怎么了啊又……”

原莺咕哝着付完了车费。

她背上包,去后备箱拿行李。环视一圈才发现,何宴已经走了。

他清癯的身影在马路的对面。

欢呼大笑的同学蹬着自行车,从他身边逆行掠过,疾驰进校园大门。

原莺懵然地摸摸头发。

她想,他好奇怪啊。

-

次日凌晨下了一场大雨。

泥土与草木的腥,被重重砸落的水珠、行人匆匆的脚步,翻踩出来,潮湿地黏在呼吸间。

原莺裹紧大衣。

她站在校门口,确认似的再一次打开了手里的长方形铁盒。

这是一支2b铅笔。

的确有一点不寻常的地方——尾部被削成半只蘑菇的样子。上面还有许多刻痕,歪歪扭扭,不知道在写什么。

原莺眼睛都要看瞎了也没参悟。

身旁的一道短促刹车声,让她终于把目光从铅笔上移开。

贺知宵从黑色的商务车下来。

她挥挥手:“大哥。”

“嗯。”他的视线停在她手里的盒子上:“你正在看?”

“我看完了。”原莺把盒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