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却郑重道：“若能让纪国百姓得到耕牛，这点名声又算什么。”

“若纪国自己养牛，至少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得到一大批壮牛。”

“再说，郑国，昌国，祁国，一直提防我们。正好借此给他们一个纪国骄奢淫逸，不思进取的印象。”

“如果他们三个诸侯国，再对纪国风吹草动都要忌惮，咱们要做的事，只会更难。”

郑国在意远在卢国的纪钦寄信一事，透露出的意思，就是对纪国风吹草动都要监测。

如果这样下去，难免他们很快发现纪国偷偷种田。

纪凌这个提议，确实损害自己的名声，却能给纪国挣来一定喘息空间。

国君纪伯自然知道，他站起身踱步。

熟悉他的人看的出来，纪伯确实知道公子凌提议的好处。

甚至环环相扣，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不过纪伯看看小儿子，长叹口气：“纪国小公子骄奢淫逸，影响不了他们对纪国的监测跟判断。”

毕竟小儿子只是得宠爱，既不是储君，手里还没实权，今年也不过十岁。

若想迷惑对方，只有一个人改变，才会让他们放心。

那就是国君本人。

只要国君变得不思进取，不理政务，还骄纵享乐。

这才能让郑国，昌国，祁国，彻底放心。

纪伯这话一出，所有人瞬间起身。

杜上卿下意识道：“国君不可。”

杜上卿不忍伤害公子凌的名声，更不忍伤害国君的名声。

在他看来，国君纪伯已经隐忍许多，明明有雄才大略，但在外人面前要装的像个莽夫。

如今装莽夫都不够了，还要装贪图享乐的昏君。

其他基本是一样的想法。

可纪伯这话说出来，就是拿定主意。

其实他也在想，怎么才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今日小儿子这么一说，他瞬间拿定主意。

名声？

名声是个什么鬼玩意。

有吃的实际，还是有耕牛实际？

他小儿子如此年纪，就敢做这样的牺牲，难道他这个当爹的还不敢吗？

纪凌也是万万没想到。

他料定父亲会拒绝。

却没想到父亲竟然自己揽下这件事。

要知道如今这时代，物资短缺，牛虽然还未用作耕牛，但也是极为重要的牲畜。

只有周天子才能随时用牛肉。

后世还有书写，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

就是在说诸侯吃牛的问题。

若天下人知道，纪国国君只吃牛身上最细嫩的部位，这名声真的可以不要了。

便是纪国的百姓，对此都会有意见。

可父亲说得又很对。

只是没实权，年纪小的公子凌这般奢靡，对纪国名声影响不了太多。

反而国君如此，对纪国绝对是沉重打击。

不出几个月时间，郑国，祁国，昌国，皆会对这样的纪国降低放防备。

他们纪国便能大展拳脚。

父亲是在用自己的名声，来换纪国更大的喘息空间。

纪伯走到小儿子身旁，极为认真道：“名声而已，我儿以后，必然能帮父亲洗刷这个名声。”

这话说的有些自傲。

几乎确定以他儿子的能力，这些都是暂时的。

“欲扬先抑。”纪伯甚至有功夫开玩笑，“等纪国内里安稳，粮食丰足，天下人都会夸孤，对不对？”

这个确实。

等一切揭开，所有人都知道纪国国君的雄才大略。

但若纪国没有发展成功，那这个名声，就要生生世世扣在他头上了。

纪凌看着父亲，想到他那个世界，若楚庄王后来没有称霸，没有一鸣惊人，那他继位前三年的声色犬马才会是他一生的总结。

越王勾践要是没有一统吴越，那他的卧薪尝胆，只怕也不会让人知道。

不是所有的隐忍最后都会有结果。

他父亲也不知纪国前景如何，所以不愿让小儿子担下这个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