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对错,只要她在这里,大家就都不会死。但如果剪错了,爆炸发生,身为最后抉择人的毛利兰一定会痛苦自责。

上原梨香也可以选择接过毛利兰手里的剪刀,做最后的抉择,但如果上原梨香选择错误,身侧这位温柔到内耗的孩子同样会自责。毛利兰一定会认为是她把最后的责任推给上原梨香,才导致上原梨香不得不背负一切。

既然怎么选都可能会痛苦,不如安静地陪着毛利兰。

八野籁咕噜咽下一口唾沫,明明害怕到腿都在打颤,却还是贴了过来:“我、我也要陪着你。”

微弱的光线下,三个女孩相互依偎,互相成为彼此的热源和力量。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成为世界的主角,但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

剪吧,勇敢地做出选择。

不要害怕。

反正一切有我,我会为你兜底。

虽然不甘心,但为众人而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毛利兰挤出个温柔的笑,把剪刀对准蓝色的线:“我要剪喽。”

上原梨香笑笑:“兰你喜欢蓝色吗,看你今天的打扮和袋子里的红毛衣,我还以为你更喜欢红色。”

“我确实更喜欢红色,”毛利兰低头,“但这是连住我和新一的红线,我不想剪断它。”

“……!!”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击头脑,上原梨香也不说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错愕?震惊?动容?

大概都有。

她和毛利兰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不管是性格还是对待爱情的方式。

上原梨香无法理解毛利兰的想法,更无法理解她对工藤新一的等待——他们甚至没有确认关系。

但这不妨碍毛利兰在上原梨香眼中闪闪发光。

上原梨香贴着毛利兰,

猝然想起某两位机动队笨蛋。她就该在看电影前,先从松田阵平或者萩原研二那里偷吃一颗糖果。

倒计时只剩最后几秒,上原梨香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两根交错的引线。毛利兰深吸一口气:“我要剪喽。”

剪刀慢慢合拢。

“咔哒。”

·

红色倒计时熄灭,爆炸没有发生。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墙体从外向内崩塌,发出巨响。几束金光交错着照进来,驱散黑暗——消防队破开条生路来营救他们了。

昏迷的受害人被消防员抱了出去,上原梨香拜托另一位消防员扛起地上蠕动的嫌犯,把他也扛了出去。

上原梨香灰头土脸地离开被炸毁的米花市政大厅:“辛苦了,把他丢下来吧。——不用这么温柔,直接从肩膀上扔下来就行。”

“啊?好的。”

被捆住的男人落地时闷哼一声,扭动身体试图挣扎。他恶狠狠地瞪着上原梨香,但被殴打到青肿的脸颊只让人觉得滑稽又搞笑。

诸伏景光也在外.围现场,他一眼看懂其中缘由,立马上前把连环杀人案嫌犯铐住:“你被逮捕了!”

他把犯人交给高木涉,随即看向上原梨香:“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上原梨香摇头:“我没事,只是一点刮蹭伤。先被送出来的那位卷发女士现在如何了?”

“她已经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了,目前生命特征平稳。”

上原梨香低头:“嗯。”

从生死存亡的危机中逃出生天,激增的肾上腺素开始慢慢消退回正常值。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松懈下来后,先前被大脑忽视的痛觉开始占据意识。

夜风撩过,扑在伤口上微凉。夕阳早已藏于西半球,尚未熄灭的熊熊火焰映红上原梨香的侧颜。她垂下眸子,疲惫极了。

左手手腕处针扎般的痛,每个肌肉细胞都在痛苦哀嚎。

“梨香!!”

一道身影匆匆跑来,上原梨香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就被用力抱进怀。

身体疲惫和从生死线逃回来的精神上的倦怠让上原梨香没有精力去推开对方,她任由松田阵平抱着自己,好半天才用清冷的声音吐出一句话:“阵平,防暴服很硬,硌疼我了。”

松田阵平连忙松开手:“抱歉!”

萩原研二走过来撩起上原梨香的发,仔细检查她额头的伤:“下午在动车上撞出来的淤青更严重了,我送你去医院?”

米花市政大厅最后一枚炸.弹已经被毛利兰拆解,机动队现在的任务是维持现场秩序和后续收尾,萩原研二暂时离开也不会有影响。

上原梨香看向警车边被铐住的陌生中年男性:“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她走出大楼时起,这个男人就伸长脖子一直在叫喊:“你们不懂我的美学!我不能容忍这种不对称的东西存在!你们不明白!!”

萩原研二叹气:“这家伙就是东洋火药库失窃案的罪魁祸首,今天发生的几起爆炸案也是他的手笔。”

上原梨香就连说话时的声音都透着倦怠感:“理由呢?”

松田阵平:“这个疯子是东大建筑系教授,天才建筑师。但他觉得自己年轻时的作品是人生污点,所以想把它们都炸了。”

“这家伙最引以为豪的建筑设计进行到一半,市长就因工藤新一的推理被逮捕,工程也就此作废。”

松田阵平握拳用拇指指向远处的毛利兰,她正被痛哭流涕的毛利大叔抱在怀里:“所以他向工藤新一下了战书,打算把工藤的女朋友连同大楼一起炸飞。”

上原梨香半阖眼眸,疲惫叹气:“又是偏执型人格障碍,这次还附加了强迫型人格障碍。”

人格障碍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患病者也未必都会成为罪犯,但病了就赶快接受心理治疗,这又是炸楼又是杀人的。

好累。

上原梨香看向毛利兰。

年仅17岁的少女现在正挂着温柔的笑,提着手中未能送出去的红色毛衣眺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