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是茫然地、轻轻地,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摸上了那一根簪子。
这上头是极好的青玉,触手生温,他送的礼物里,她最爱这一支。
这一个瞬间,他的脑子里,竟然连半点思绪都没有。
只有痛。
纯粹的痛。
外面火光明灭,少年艳丽的脸庞也半明半暗,他握着手腕上的簪子,低头看过来,桃红色的眸中满是雾气,分明是害死了许多人的鬼王,这一刻,却有种破碎的脆弱感。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一时间连哭和害怕都忘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崩溃大哭,哭着喊他:“少主大人……”
她求他:“你叫他们停下来,不要再做坏事了,不要再害人了……”
“停下来?”他像是被她的声音惊醒,轻笑了一声,将簪子扯出来,给她看自己快速愈合的手腕:“葵,我变成了怪物,食人血肉,不能见光的怪物,如果不进食,我便会饿死,我怎么停?”
她像是被吓到,爬着往后躲了躲,少年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像是一个茫然又野蛮的孩子:“你教教我啊,要怎么停?不杀人,我便会死,难道你想我去死吗?”
“你……我、我给你吃。”她呜咽着,一边为自己这时候竟然还在心疼他,自己还控制不了去爱他而感到羞愧万分,一边又无法抗拒他的示弱,他这样的语气。
“我不想死。”他停在她面前,看着她。
痛苦积累到了极致就会化作深切的疲惫,他累了,她离开的这些天,他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现下,他痛够了,也让她痛够了,他不想计较了。
“来陪我啊。”这些天的折磨、筹备,他的屈辱和愤怒,在此刻尽数化作了一道执念,或许从看见她的第一眼,他的那些恶意,就尽数被一个念头裹挟。
——下来陪他。
他好孤单。
“你陪陪我,你疼疼我……”他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近乎哀求:“我好痛,好痛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那支簪子……我怎样给你梳头,挽发,如何将它戴上去,那时候你对着镜子朝我笑,难道你都忘了吗?”
她不说话,只是哭,哭着摇头,她没有忘,她怎么会忘?但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她的世界黑白分明,她不可以去做一个坏人。
“我说过……”见她拒绝,少年脸上的软弱霎时间尽数消散,化作了一种阴鸷的偏执。
他把手指划破,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由不得你。”
只消把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东西,只要她也变成了食人血肉、不能见光的怪物,她便会理解他,便能知道,这世界上,唯有他是可以和她作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