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不用去衙门了。
“公主怎么站在路边?”恰巧柳初新走到跟前。
溪竺对自家公主的暗示心领神会,本就浅有仄痕的眉头瞬时皱得更紧,焦急道:“柳郎君来得正好!”
“您不知道,我们刚刚遇见了歹人。那不长眼的家伙居然胆敢偷公主的荷包,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柳初新同行的郎君亦是高门子弟,分别名叫郑砚南和谢益谦。听闻溪竺的描述顿时面露惊讶,眉梢夸张抬起,一人一句唱着红白脸。
“什么?竟有这种事!东市这一片的治安向来不错,怎么……”
“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找到公主的荷包,这样,我去衙门报案,益谦你去找就近的骁骑卫戒严东市,看到可疑人立刻逮捕。至于三郎你……”
郑砚南看似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轮到柳初新时话音陡转:“三郎就留下来陪公主吧。”
语罢,同伴二人一溜烟跑开。
柳初新收起吊儿郎当的做派,难得正经起来,桃花眼蕴着恰到好处的柔情:“公主别担心,别看他们俩平常不正经,但遇到正事通风报信不会掉链子的。”
“府衙和卫队同时出马,不出三天保准能抓到小贼,找回荷包归还给公主。”
江城雪抬眸看他,悠悠点了点头,出口语调颇显几分慵懒:“本宫不担心。”
没有一丝紧张或慌乱,像在阐述今晌天气不错般气定神闲。
柳初新端出的满脸关切不由僵了僵,一时间,竟有种他才是那个被偷了钱的倒霉蛋的错觉。讪讪保持住表情,问道:“公主如今还去玉缘坊吗?”
“去,怎么不去。既约了今日取货,哪有毁约失信的道理。”江城雪歪了歪头,冁然一笑,“你说呢?”
柳初新再度愣怔,惊艳于眼前这张清清冷冷的脸倏尔展颜,含霜化雪般的眸子映着金霞灿烂的光辉。这还是江城雪第一次对他笑,灼若芙蕖出渌波,比他想象中的更美,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然瞧着瞧着,却无端翻涌起心虚。仿佛这笑能洞察人心,把他暗中筹算悉数看穿。
连忙甩开胡思乱想。
这件事是郑砚南和谢益谦给他出的主意,预先办得滴水不漏,并且再三确认过毫无破绽,不可能被看破。
“是,二公主说得对。”他囫囵咽下那点莫名的情绪,镇定说出一早准备好的话,“生意场上交钱提货最忌失信,要是今天之内没能捉住贼人,那六万两银,我可以先替公主垫上。”
这就是柳初新的计划。
花钱雇佣几位手脚伶俐的市偷,埋伏在江城雪出宫的必经之路上,趁机摸走荷包。
而后,自己与同伴及时出现,拦住江城雪报官追查真相。再紧接着前往玉缘坊,大手一挥,以垫付作为借口买下美玉相赠。
待过个三两天,他还能再安排一出“抓获”歹人,将荷包物归原主的戏码,又一次约见江城雪。
倘若江城雪打算还他银两,柳初新自然不会接受。
如此一来,他既在她最需要时雪中送炭,解她燃眉之急,又与她牵扯出了剪不断的羁绊。
芳心纵火多年,柳初新深谙女子心思。皇室公主又如何,不照样是深宫高墙内的小姑娘。
纵然姿态摆得高些,性情冷傲些,可这不仅不会吊人胃口,反而更能激起他猎奇的兴致。见多了风月场中任由揉搓的软骨头,有时候,难免也想尝尝别样的滋味儿。
迄今为止,计划进行得都还算顺利,虽说江城雪过于平静的反应和他预料中的有那么点不一样,但好在整体走向没有偏离轨迹。
他对自己的手段一向有信心,就不信今日过后,还拿不下眼前这个公主。
恍似已能瞧见明日风光,脚步都轻快不少。
江城雪侧目轻嗤,到底没点破玉缘坊而今是她名下产业,也假装对荷包失窃的真相一无所知。她不介意让人多得意一时半刻,打巴掌前总得先给颗甜枣,才不会显得太残忍。
东市主街走到尽头,再拐进宽巷子,便是玉缘坊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