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园的灯光一盏盏黯淡下去,仅存的一点光线让路边的光景晦暗,看不太清晰。路边有蚊虫隐藏在草丛间吱吱的声音,耳边混着两人的呼吸声。
时溪捧着花站在他面前,听着他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轻声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吗?”
顾延州没看她,语气很冷:“姓薛那小子比我乖,是你喜欢的吧。”
“......”
手中的蓝色妖姬静静绽放,绚烂而不可方物,上面的露水珠折射着两人的侧脸,将这场无声的拉扯瞬间放大。
“顾延州,你明明知道的。”时溪吸了吸鼻子,“我虽然一再坚持说喜欢乖点的男生,但是......”
但是喜欢的人还是你啊。
顾延州突然出声:“但是什么?现在身边不是刚好出现你喜欢的类型吗。”
时溪微微一愣。
他将她的话打断:“我从来没有送过你花,他送了;我从来没有对你表过白,他应该跟你表白了吧;我也从来没有追过你,但他从入学开始就一直在追。”
冷风将两人的话一点点吞噬,将仅有的那一点温存也渐渐吹散。
顾延州眼尾都是红的,却强硬地不肯对她说好听的话:“反正我们都没复合,现在你刚好遇见了自己的理想型,不是正合你意吗?”
“......”
时溪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眶也渐渐热了起来。她将脸埋进了大花束里,嗓音里全是小哭腔:“顾延州,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份感情可有可无?”
“是不是觉得对方的位置,随时都可以被谁所代替?”
“......”
顾延州见她哭了,脸上强装冷漠的表情再也绷不住,连忙从椅子上站起,低头想抽出纸巾,结果慌乱得连一张都抽不出。
时溪往后退一步,不要他的。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非要语气那么硬,就不能对我服个软吗?”
“你知道我喜欢乖的,为什么只想着改变我,而不是为我改变?”
“你说你不在乎,你说我们分了手,但你又处处对我周围的一切强行占有,生怕别人抢走我。”
可能他们都是个性要强的人,哪怕是再喜欢对方,也想争个谁输谁赢,所以固执地想看到对方更乖,更听自己的话。
甚至,想用逼走的方式来试探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顾延州干脆将纸巾扔掉,也将她手上的蓝色妖姬扔一边,伸手将她轻轻抱入怀里。
她还想挣扎一下,慢慢地,停了下来,在他怀里小声啜泣。
他手掌托着她后脑勺,很笨拙地轻哄道:“不哭了。”
时溪伸手在底下掐他腰腹。
顾延州忍着,一声都没吭,手掌轻轻拍了拍她后脑勺,继续道:“不哭了,好不好?”
她哭得更厉害,双肩都轻微抖动起来,呜呜咽咽地骂他:“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最讨厌那个只知道嘴硬的顾延州,最讨厌那个只会霸道的顾延州,最讨厌那个非要让她乖,听话的顾延州。
数学建模大赛结束后,时溪就没有再去数学基地的理由。
顾延州没有给她发消息,谁都没有主动找过谁,偶尔在学校里见到,也只是碰巧去拿快递。
数学基地的人好像隐约知道什么,隔三差五就给她发微信。
卢一悟:【嫂子,你这段时间为什么没过来呀?[哭泣/]】
时溪随手回复他:【这段时间在忙着学习。】
卢一悟:【你有空来数学基地一趟吧,顾大佬有情况。[哭泣/]】
卢一悟:【基地里来了一个女的,说自己报名了数学竞赛,于是天天缠着顾大佬,我们都快被她烦死了。】
时溪:“......”
卢一悟:【嫂子,你不担心吗?要是这女的将顾大佬拐跑了,可就惨了![/大哭][/大哭]】
卢一悟:【嫂子,你能不能过来啊?我们都想你了。[大哭/]】
时溪才不要上当,于是发了个“兄弟保重”的表情包过去。
转头,吴兴师兄也找来了,【弟妹,你最近是不是跟顾延州闹矛盾了?】
没等时溪回答。
他急急忙忙补充道:【还有几天就是数学竞赛了,但是顾延州的状态很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他。你能不能过来看看他?】
数学基地的人接一连三地给她发消息。
理由和借口还挺多的。
——但就是不说顾延州想她。
时溪见招拆招,还故意将用了很久的情侣头像给换了。
......
这样一种近乎断联的状态,整整维持了半个月。
大一的课程大多是马原、心理健康和体育这种大课。平时上课划划水,期末熬夜抱大腿,课业不算太重。
倒是专业课开始面临分方向,按照课程修习地点分成国内的cpa和国际班acca两种。
大一申请,大一分班。
acca国际班,顾名思义就是出国留学班。普遍出国时间是一年制,但是个别优秀的学生可以在国外交流两年,最后回国毕业。
周一早晨,时溪被叫进辅导员办公室。
辅导员将一份申请表递给她,“你高考后就参加了雅思,还考了7.5分。按照你目前的水平,我建议你是申请留学班的,但这件事还要你回去跟爸妈商量一下。”
时溪接过申请表,看到院级推荐意向上写着“国际班”。
“学费方面你放心,你最近刚获得数学建模大赛国家一等奖,加上你的高考成绩和平时绩点都很不错,所以出国费用是全免的。”
时溪深吸一口气,“这也太好了吧。”
辅导员点头,“是呀,所以你回去再考虑一下,这个机会其他同学想拿都拿不到。要是选择国际班,以后对于保研和去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工作都很有帮助。”
走出办公室,周倩倩背着单肩包等在外面,见时溪出来了,赶紧迎上来,“怎么样,想好了吗?”
时溪将申请表收起来,“还要回去商量一下吧。”
时父时母都是比较开明的人,对于她的选择一向都很尊重,但是出国这种大事,一走就是一两年,还是要和家里人深思熟虑。
身后传来自行车的疾驰声,她们下意识地避开,转头看向身后。
顾延州骑在单车上,一身全黑冲锋衣衬得气质凛冽,底下的车轮压着行车道,一边斜斜地出了线。
他手上拿着一个墨蓝色的保温杯,路过时溪的时候,一言不发地塞给她。
时溪连忙接过,停下脚步,低头扭开盖子问道:“这什么?”
他单手控制着车把手,跟着一起停下,“红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