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下来,顾延州骨子里的凶戾收敛了很多。
虽然他还是会凶。
原本这次回国看到顾延州的改变,时溪还是挺欣喜的,结果因为吃醋他又这样了。
时溪给顾延州发微信:【在哪里?】
顾延州不回。
知道他这怪脾气,一生气就不理人,满世界都找不到。
时溪直接打电话过去,待对面接起,她先发制人,“你听不听话?在哪儿?”
对面缄默片刻,最后才闷声道:“饭堂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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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饭堂,时溪先去买了顾延州喜欢的凉菜,转头才去见他。
顾延州已经坐在那里了,身上浅蓝色的运动服已经湿透,贴着肩背,勾勒出底下清晰的肌理,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健实。
他的腿太长,所以干脆选了个开阔的地方。
周围人来人往,少年又长得那么吸人眼球,饭堂里大半女生的视线都被他牵着走。
时溪不知道该怎么开场,所以过去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顾延州,坐在这个地方是比较好塞大长腿吗?”
“......”
少年怔愣地抬头,被她这么一问,像是没反应过来,样子呆呆的,看着还挺可爱。
时溪歪头看他,“怎么了?”
顾延州回神,眉头再次紧紧蹙起。
他刚想说话,时溪赶紧将手上的凉菜提起来,“我给你买了凉菜,辣椒油已经分开,你可以自己沾着吃。”
“......”
顾延州没有动。
于是时溪将包装袋塞进他的手里,叮嘱道:“这个凉菜你快点吃,很好吃的。”
慢慢地,顾延州像狗狗被顺了毛一样,刚刚臭着的一张脸慢慢舒展开来,还低声问:“哪个窗口买的?”
她指向一楼,“第三个,名字叫凉菜小铺。”
他将塑料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盒海带丝,仅剩的一点怒意也慢慢消散。
相处三年时间,时溪可懂顾延州的性格了。
他这个人看着冷,生气的时候也很凶,但还是很好哄的。买点东西放他手里,不要管他愿不愿意,轻声细语地嘱咐他要做什么,保证等会儿就会乖顺得像只大狗狗。
顾延州拿着塑料袋在桌子前坐下。
时溪想看看周倩倩去哪里了,结果半步路都没走出去,就被人一把捏住后脖子提溜到椅子上坐下。
顾延州面不改色,“你来帮我挤辣椒油。”
时溪“啊”一声,“你要吃多少自己挤啊。”
“那不行。”
他将筷子往她面前一放,掌心摊开,语气生硬得很,“打篮球,手疼。”
“......”
这种为了留住她的蹩脚理由都能说出。
行吧。
时溪只好安安分分地坐下来,低头给他挤辣椒油。
顾延州时不时就要说两句。
“挤歪了,怎么都是弯弯曲曲的,能不能挤直线?”
“刚刚放开我手的时候不是挺果断的吗,怎么现在连辣椒油都挤不好?”
“挤得均匀点。”
时溪将挤空的辣椒油包王塑料袋里一扔,不满道:“顾延州,你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顾延州气势瞬间弱下去,用食指拉过碟子边缘,拿起筷子就要吃。时溪拿出另一双筷子,戳着碟子将它重新移了回来。
他也拿上筷子,一下一下勾着碟子边缘。
时溪不跟他抢了,干脆将筷子放下,他也把筷子放一边,声线很低很低,“球飞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躲?”
她努嘴,“躲不掉啊。”
“平时不是挺能的吗,为什么这次就躲不掉了?”
“我那会儿看着你去了呀!”
顾延州的腮帮子动了动,凶戾的眼神敛一些,慢吞吞地“哦”了声。
又被顺毛了。
“没受伤吧?”
“没有。”
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顾延州选的位置很好,从这里透过饭堂的玻璃窗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学校著名的天鹅湖。
水波清冽,碧波粼粼,湖面上还飘荡着一两只刚出生的小天鹅,身上还有灰色的毛绒绒。
这么坐了一会儿,薛尧和他队友的身影出现在饭堂门口。他们刚好站在凉菜小铺前,边走边聊。
薛尧的队友们还道:“数学班那小子还挺厉害。上半场我以为看穿了他的路数,结果下半场他又换了一种打法。”
另一个队友也道:“是啊。我估计这小子上半场就是在保存实力,下半场才开始认真打。看着好像快输了,其实咬分咬得特别紧。”
“这小子投篮又准又狠,还特别稳。我们都围上去了,他这都能原地跳投。”
时溪凑到顾延州身边,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顾延州挑着碟子里的红辣椒,眼睛没看他,“你出国后。”
她勾唇,“噢哟,我出国后你还偷偷练了?”
“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最后都默契地不说话了。
薛尧听着队友们的评价,突然出声:“顾延州的打法路子很野,你们分析不出来的。别再说了。”
“不过,虽然输了,还扭到了腰。”他低头笑道,“——但也值得。”
队友们叹气,“阿尧,你这牺牲可大了。你赶紧用点苦肉计,趁机将你女神追到手啊。”
“不过你女神也是难搞,总是跟数学班那小子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出了国还跟他藕断丝连。阿尧都追她八百回了,就是不肯接受。”
他们的话毫无阻碍地传过来。
薛尧转头时发现时溪,眉眼舒展,正想喊她,却瞧见她旁边的顾延州,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收回去。
他身后的队友也停住了脚步,一脸警惕。
顾延州闲散地夹起碟子里的海带,又抬眼,慢慢打量着面前的对手。
见薛尧盯着时溪的时间有点久了,他的眼眸微眯,从座位上缓缓站起,眼神中充满压迫感。
虽然顾延州赢了,但是薛尧在这么多人面前,作出一副自己为了救时溪而受伤的样子。
让他们的关系在大众面前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在这种情况下,薛尧是不可能履约了。
时溪看着气氛越来越浓烈,连忙喊顾延州的名字。见他没理,她又伸手拉住他的手。
两人手腕上的小皮筋自动吸了起来,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顾延州。”
时溪担忧地看着顾延州,赶紧拉着他走出饭堂,也不顾身后其他人的目光,只想快点带着他离开。
中途,顾延州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仿佛快要捏碎她的骨头。
两人站在饭堂门口,时溪瞪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顾延州还盯着饭堂里面的薛尧,眼神很冷,咬牙切齿道:“他要是再敢纠缠你,我就......”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
少年的薄唇上抵了一根手指。
时溪慢慢凑近,用手指压着他快到嘴边的话,轻声道:“顾延州,听话,不能凶。”
“......”
顾延州眼睛慢慢睁大,眼眸黝黑而亮,他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软软的触感也透过指尖传递过来。
凛冽的眼神明显柔和下来。
时溪对上他的眼眸,轻声细语。
“乖乖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