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都看不下去了,轻叹着从座位上起来。
“其实你早就在心里动摇了,只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肩膀被吴兴拍了拍,“你也是,将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整啥呢?”
“明明是个情种,还非要隐藏深情。”
......
顾延州是有些动摇了,也曾想过是不是要去学着改变,不然他们的缘分可能就这么散了。
结果开学还没到一个月,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姑娘在高中时就很受男生欢迎,上了大学后,看向她的目光似乎也变得更多。
她班上那个姓薛的男生追得很紧,明目张胆地凑到小姑娘面前,仿佛要占据她所有的视线,更是在开学后的两周时间内,成功用一个u盘俘获她所有注意力。
攻势迅猛的同时,还夹杂着温柔体贴。
这种追求的方式特别受女生欢迎,同为男人,很难不担心。
顾延州有仔细观察过那个体育生,长得跟男狐狸精似的,玩跳高,运动员身材也不错,在学校里人缘很好。
是很受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
好像也是时溪喜欢的那种类型。
乖的,听话的,温柔缱绻,说话轻声细语的而不是像他那样,只知道霸道占有。
他们才刚分手没多久,现在时溪身边又出现了追求者。
他怎么能不担心。
得知时溪要去参加单身宴会,顾延州第一时间就赶去了现场,假装不在意,但是在看到她打扮精致,笑靥如花地出现在其他男生面前的时候,他再也克制不住。
明明以前化妆打扮,都是为了见他。
可现在却是去见其他男人。
巨大的落差感瞬间将顾延州吞没,哪怕只是单纯的同学聚会,那疯狂的嫉妒像是堆积的泡沫,逐渐升腾起来。
于是在那天晚上,看着小姑娘手里捧着其他人送的鲜花,脸上荡漾的全是他从未见过的快乐。
控制不住心里的偏执和嫉妒,他只想从时溪口中听到,自己在她心中还有位置。
——她不可能不要他了。
所以他明明可以选择一种时溪喜欢的方式,却最终选择了偏激。故意嘴硬跟她置气,惹她生气。
想要试探她、逼迫她,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有多坚定。
是不是非他不可。
结果那天小姑娘哭得很厉害,从来没见过她那么伤心。
豆大的泪珠子不停的滑落,平时喜欢笑的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一样,现在却沾染上了泪光,小小只的人看着更加楚楚可怜。
从来没想过会惹她哭。更加没想过,原来她哭起来,自己也会跟着疼。
他心脏疼得像是要碎掉一样。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该死。
如果有任何方式能够让他回到上一秒,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愿意。
可是那晚,她却说,她最讨厌的那个人。
——是他。
-
时溪的离开让顾延州猝不及防,从来没想过她会一声不吭地走掉。在这之前,她也没有提过分班的事情。
直到事情最终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知道她要走了。
像极当年高考结束,他骗她说自己改了志愿,结果最后还是跟她一起去南淮大学。
或许是情人之间的心意相通。
时溪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好像很突然,但是顾延州在一瞬间就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给他一个教训。
是。
他承认,他卑劣、无耻。
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也不好好追求,趁她还没见过太多男生、懵懵懂懂的时候,只是想将她先占有了,好好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再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
但是时溪根本不喜欢这样。
一步错,步步错,是他亲手将这段感情抹杀。
最后,时溪终于不要他了。
时溪出国后,顾延州完全没有心思准备比赛。这段时间失魂落魄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饭也不想吃,球也不想打,说话也感觉费劲。
明明知道时溪肯定会回来,但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面对她的突然离开,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空缺的一块开始慢慢滴血,淋漓不尽。
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
满脑子都只想着一件事。
想去见她,想去找她,跟她道歉。
哪怕她不原谅自己,跟他发发脾气也可以。
反正,别不要他了。
顾延州知道卢一悟和谭平在旁边很着急,后来他们还找到吴教授。
但那个时候,顾延州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每日继续颓丧着,课还是有好好上,比赛也有好好准备,但每天都会固定抽出一个时间坐在基地天台,看着天空发呆。
那个方向。
刚好对着英国。
——那里有他牵挂很久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暑假,足足两个月的休息时间,顾延州将数学基地里的事安排妥当,找到吴兴,让他帮忙盯一下其他成员的准备情况。
吴兴一下看出了顾延州心思,“怎么?你准备去英国啊?”
顾延州把玩着手上的小皮筋,“是,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顺便也给自己放个假。”
“行吧。”吴兴拍拍他的肩,“想去就去吧。反正基地里也没什么事儿,这儿都有我看着呢。”
“多谢了。”
从南淮到英国,飞行时间共计要十三个小时。刚落地,异国的空气都显得陌生,直入眼前的是著名的伦敦眼,矗立在泰晤士河河面上。
顾延州特地选择瑰丽酒店,离时溪学校最近的地方,仿佛也能离她更近一点。
顾延州没有任何人带,自己提前做好攻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摸清英国、剑桥以及所有道路和交通,很顺利地找到落脚点。
不到半天,他就找到时溪所在的学院。
剑桥没有固定的校园,没有围墙,甚至连校牌都没有。学校的大小建筑分布在剑桥镇的剑河两岸以及镇内的不同地点,要想找到时溪,只能一路沿着河流畔边寻找。
很幸运。
时溪刚好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一组照片,上面打卡的景点刚好就在附近。
顾延州知道时溪应该还在那里,因为她是个急性子,有什么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分享。
几乎毫不费力地,他找到了她。
几个月没见,小姑娘似乎清瘦了很多,身材纤细苗条,大长腿露出来,在阳光下白得发光。哪怕周围全是高挑的外国人,时溪的身影总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站在肆意生长的紫藤花下,双手交叉成拳,抵在胸口前虔诚地许着愿。
漫天花落飘散,头顶的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下,有几朵还挂在时溪的发间,眷恋地在上面停留,仿佛一点都不舍得离去。
顾延州小心翼翼地靠近,根本不想打扰眼前这幅宁和的画面。
宁愿让时溪以为他还在南淮,也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来英国悄悄见她了。
靠近时,时溪的声音顺着风吹来。
“希望顾延州在南淮能够生活得好,学业有成,比赛顺利。如果他想创业,希望他能够成功。不过按照他这副拼命的样子,身体肯定很容易熬坏的,所以也希望他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顾延州躲在柱子旁边,偷听到她所有的话,手指紧紧地抠着旁边的墙,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疯狂的,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不停地叫嚣。
很想冲过去抱抱她。
小姑娘还继续小小声地许愿,神情虔诚而真挚。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重新规划好自己的人生,不要再为了我,去做任何改变方向的决定了。”
“所以,我愿意用自己三年单身的代价,换顾延州学业和事业成功。”
“您就不用保佑我了,我的事我会自己搞定。他远在南淮的,我也看不到他,就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吧。”
“......”
顾延州差点要笑出声。
用自己单身来保佑他事业成功......
怎么会有人这么许愿。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紫藤花瓣随风吹向顾延州的方向。他连忙往柱子后面躲了躲,听到小姑娘手中拿着的许愿牌被吹掉在地上。
“啪嗒”一声,传出清脆的声响。
“我的妈呀!难道因为我是中国人,所以不让我许愿吗?”时溪急急忙忙将牌子从地上捡起来,放在嘴边呼了呼,“果然上帝不管东方的事情,哎。”
小姑娘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待时溪的身影逐渐远离视线,顾延州才从柱子后面出来,双手交握成拳抵在胸前,微阖双眸,重新将她的愿望许完。
心念着。
不用再为他许愿,自己的好运气也全都给她。
或许时溪永远都不会知道,从来都不存在为了她,去改变什么自己的人生方向。
因为他的规划里,本来就有她的名字。
从高中到高考结束,从放弃保送再到选择南淮大学,每一步都在他的规划之中。
依靠南淮得天独厚的资源创业,如果他成功了,时溪毕业后就可以去他的公司。如果他失败了,至少她还能凭借数学竞赛金奖获得一个很好的发展。
既然做了时溪的男朋友,他就要让两人的未来变得更好。
至少能让时溪过得更好。
如果没有她,他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
时顾科技创立之初刚好遇上南淮的利好政策,算法领域科技乘上了东风,加上南淮大学创业资源和人脉在背后锦上添花,公司发展的速度远比想象中要高速。
公司业务繁忙,各种合作和竞争也占据了顾延州所有的生活,每天忙碌不停,分不出一点喘息的机会。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一到寒暑假,顾延州就雷打不动先飞英国。
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去一趟就是一个星期,偷偷记下时溪的所有变化,哪怕她以后回国,两人的隔阂也不至于拉大。
四年,二十张往返机票,堆积如山的信件,数不清楚的每个日夜。
英国的玫瑰从绽放到凋零,深红的瑰色变成璀璨夺目的赤橙金。
时光穿梭,时溪也终于研究生毕业。
在见她之前,顾延州特地找了当地一家最具有权威的财产公证机构,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全都存进一个账户,包括书面证明的时顾科技股份。
英国的财产公证流程非常严谨和严格,办理公证的工作人员再三跟他确认:“你确定要将名下所有财产,在婚前,就转交给自己未来的妻子吗?”
顾延州毫不犹豫地签字,“对。”
“一旦公证定下,国际将会按照这份合同进行实施,在中国也一样会受到法律约束。”
他头也不抬,继续签名,“我在中国已经做过公证了,现在就缺一份国际的证明。”
工作人员有些惊异,不敢相信地再次跟他确认:“拟定的条款可是——‘将你本人名下所有的财产转交给你未来的新婚妻子’,哪怕你们现在并不存在婚姻存续关系,但你依然同意以婚前财产的名义转交给她?”
“是。”
顾延州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
他也已经想好了。
不管他们以后的结果如何,未来会不会有机会重新在一起,他只想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都一一交给时溪。
所有公证材料定下,当天签名,当天生效。做完这一切,顾延州穿上黑色西装外套,走进时溪就任公司的大门,最后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假装第一次来到她身边,假装对英国的环境陌生,假装重新认识她的变化。
见到时溪站在他面前,当年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成长为职场佳人,一身白色西装成熟干练,从前的小辫子变成一条高马尾,举止谈吐熟悉而陌生。
哪怕他曾经见过很多回,但当她喊他名字时,胸腔里的悸动完全不受控,只恨不得想要过去抱住她。
他们分开太久了,久到顾延州觉得这几年的生活像是一片死水。唯有她的存在才能给自己的生命中透进一道光,让他早已失去精气神的灵魂重新焕发生机。
这几年,顾延州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画面,也斟酌过太多句开场白。
似乎每一句都不够完美。
太多话想说,汹涌得冲击他本就空洞的胸膛。
他想说,他以后不会再惹她生气了,也不会再让她哭了,事事都顺着她,依着她。
只要她喜欢,他可以变成任何她想要的模样。
只要她还愿意要他。
哪怕赌上一辈子,耗尽自己的一切。
他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