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惯用毛笔,却也不是都能写得一手好字,也不是都认字,魏亦明的字如此好看工整,属实是难得。
不过,这书后半段的内容颇多,若是要抄完,只怕要熬个小半宿。
吴林叹口气,刚抬头想要说话,魏亦明见这表情便猜到她要说些什么,深深地望了眼那书本道:“这本书,我母亲让我读过,如今抄起来,速度也极快,不需要很久。”
这是他第一次和吴林谈到他母亲,吴林忽而想起魏亦明当日烧到糊涂时说的话,眉心微动。
读过这样的书,还写得一手好字,精于男红,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差,并不是个简简单单的戏子。
可听他当日的呢喃梦语,再联想到他如今的那张卖身契,只怕,是突生变故,家道中落,他才会到这个境地。
他的母亲,也该是早就不在了,否则,又怎么会有母亲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在外做如此受苦而坐视不管。
这是他心头的痛处,怎么回话都不合适。
许是意识到自己突然提到了谁,魏亦明猛然一怔,抬头见吴林仍是默默喝粥,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便暗自松口气,垂下头来,不再就这事多谈些什么。
几日的时间,便是一闪而过。
贡院坐落在县城东南角,高高的牌匾挂于门口,叫邻乡赶来的众多学子们不得不抬起平日里低垂的头颅仰视着它。
贡院外是车水马龙,大大小小的马车牛车停了一长串,前来送考的母亲带着平日里甚少出门的父亲一起围聚起来,只温声告诉自家女儿进去不要慌张。
长街上全是人,四周的楼阁之上也是坐满了前来围观凑热闹的人群,吴林挤在街角里,背抵着墙,最后再翻过一遍书页,随即将书本一合,往袋里一放。
女尊国的科举,每一场考试的时间都有所不同,县试最是简单,只需要考上整整一天即可,往后的考试越难,要考的时间也就越久。
太阳高挂时进去,月挂枝头时出来。
不知路的前方为何发生了推攘,吴林身侧有人猛地朝后踉跄好几步,压到了不少人,她倒是警觉,立即就伸出手围成个圈,将身后的人护住。
魏亦明正抱臂提着个篮子侧倚在墙边,听见身旁有动静,睁眼便瞧见一旁倒了不少人,低头见吴林护着他的手,低声道一句:“多谢了。”
休息了这些时日,又按着郎中说的敷药,他已好了大半,只是鲜少出门,多是在家埋头绣东西,或是为挑灯苦读的吴林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今日吴林出门考试,魏亦明说要送她一趟,同她一道去县城,顺道也想把自己这几日来绣的帕子,拿到远一些的地方去卖给别人。
上一回的绣品,因着那时突生事端,都悉数丢掉了,如今又是好不容易绣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想多赚一些,平日里男人们在大街上走总会引人注目,可今日许多男人都出来为自家的妻主或女儿送考,因而不妨事。
县城里卖东西能提个几文钱的价格,有多赚钱的机会,他便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