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就算是如此,萧矜当时仍是收着力的。

若是这一脚比那脚重,能把椅子腿踹歪也不稀奇。

蒋宿试着坐了坐,歪了一条腿的凳子怎么坐都在摇晃,他强忍着坐了会儿,又实在是受不了,蹲下去开始修理歪腿凳子,如此一来,陆书瑾获得了小半时辰的宁静。

等蒋宿费老大劲把凳子修好之后,测验的时间已所剩无几,他赶忙又厚脸皮地去烦陆书瑾。

陆书瑾虽然已经将答卷写完,但仍不愿意妥协,捂着自己的考卷小声教训,“蒋宿,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抄一辈子!不会就是不会,就算你现在抄了我的应付得了一时,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你能次次都应付过去吗?”

蒋宿露出痛定思痛的表情道:“陆贤弟,你说的太对了,这次结束之后我定会认真悔过,痛改前非,只不过在那之前,还需你伸出援手,将答卷交出来。”

陆书瑾道:“你一点不像是要悔改的样子啊!”

蒋宿道:“没时间了!”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从后面看就好像肩挨着肩膀,头挨着头,当间没有一丝缝隙,无比亲密。

萧矜抬起又落下的目光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伸手在蒋宿的肩膀上拍了拍。

将随扭过半个头,着急道:“萧哥有什么事测验结束了再说,我现在忙着呢!”

萧矜忍了忍额上的青筋,将自己的答卷往他肩上一拍,“拿去抄!”

蒋宿顿时大吃一惊,瞪着眼看他,而后道:“萧哥,我抄你的都还不如交白卷,上回抄你的的算术整张考卷只答对了一道题,还是我自己瞎蒙的。”

“这次不一样,”萧矜道:“我是抄了季朔廷的。”

季朔廷听闻抬头,被蒋宿的叽叽喳喳吵得也心烦,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你最好赶紧拿过去抄,萧某的拳头已经硬了,等一下就落到你的头上。”

蒋宿瞟一眼萧矜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于是赶忙拿接了萧矜的考卷回身去抄。

与陆书瑾相比,季朔廷的算术水平自然是比不上的,但他却比萧矜和蒋宿的要好许多,就算抄不得上等答卷,抄一抄中等也聊胜于无。

时间已然不多,蒋宿不再废话,闷着头开始抄写。

萧矜的字体写得太过杂乱而丑陋,蒋宿眼睛快稠瞎了,努力分辨着。

陆书瑾见状,回头给了萧矜一个不大赞同的眼神。

抄一份答卷事小,但蒋宿一旦养成这个习惯,日后不仅仅算术或是其他文学,他会在面对任何问题时都只想着抄别人的答案,很难独当一面。

陆书瑾觉得萧矜应该明白这点,不知道为何还一直纵容蒋宿。

萧矜被她不赞同的目光看了一下,这一眼情绪浓厚又颇有味道,他心尖一下麻酥酥的,没忍住笑了笑。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矜忽而开口打破了学堂之中的宁静,扬高声音说:“张夫子,我要举报蒋宿乱纪违法,将我的答卷抢过去抄。”

丁字堂的人都知道蒋宿平日里跟萧矜关系最好,而今大哥大义灭亲,在众目睽睽之下往蒋宿身上戳了两刀,众人当即都看热闹笑起来。

蒋宿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显然这会儿已经懵了,脑子乱成一团,手上还是拿着笔坚持将这道题给抄完。

张夫子虽和蔼,但到底是个夫子,知道考场作弊一事的严重性,当即站起身肃声道:“哪个学生如此大胆?速速站起来让我看看,跟我去唐夫子和乔院长面前好好反省。”

蒋宿一听到这句话,登时遭不住了,手里的笔再也握不稳。当然他也没站起来,而是往后一瘫,反手用拇指狠狠去掐自己的人中,半死不活道:“萧哥萧哥,咱们兄弟的情谊今日算是走到尽头了!”

萧矜十分冷漠无情:“别装死,去唐夫子跟前领罚吧。”

蒋宿抄东西的毛病搁在以前并不严重,只是偶尔策论忘记写了,或是写不出来才会想着抄别人的。但自从陆书瑾来了之后,他完全依赖于陆书瑾,什么都不愿意自己写了,一门心思抄抄抄,萧矜老早就发现了,正打算想办法治他。

今日他又几次三番在考场上烦扰陆书瑾,实在该好好治治。

蒋宿给张夫子给拎到了门外,测验结束的钟声敲响,他收走了所有考卷之后,带着哭丧着脸的蒋宿离去。

陆书瑾站在座位上透过门看他垂头丧气的背影,心中浮现些许不忍心来,正逢萧矜走到她边上,她低低道:“这样,是不是过了些?”

萧矜却浑然不在意,“不吃亏如何长记性?光口头教是不够的,蒋宿性子混,越打越瓷实,用温水浇可长不成大树。”

陆书瑾没说话,但心里也是赞同的。

余下的一门策论蒋宿没来参加,估摸着正在悔室里挨训挨罚,不知道蹲哪个角落里哭着呢。

中午用饭的时候,蒋宿才回来,两只眼睛红得厉害,沉着一张脸,平日里跟萧矜天下第一好,现在也生气了,闷头坐在位置上谁也不理。

陆书瑾看了看,主动凑过去问:“先生如何罚你了?”

蒋宿将头扭过去,显然也生陆书瑾的气,并不应答,却把两只手掌给装作不经意似的摊出来,掌心红彤彤的还有些肿。

是挨板子了。

陆书瑾忍着笑说:“你跟我生什么气啊?又不是我告的状。”

蒋宿没忍住,扭过来跟她辩驳,“都是你不给我抄,我才会被萧哥算计!”

陆书瑾说道:“那你可太冤枉我了,我本来就打算给你的,只不过你先一步接了萧矜的答卷。”

蒋宿道:“我央求你许久,你都无动于衷,心是铁打的,肠子是石头做的,你就不是个好人。”

“当真?”陆书瑾反问,“我不是你的陆贤弟吗?”

“现在不是了。”蒋宿道。

“那萧矜呢,还是你的好大哥吗?”陆书瑾又问。

蒋宿却一下子没有回答,沉着嘴角不说话。

陆书瑾心说萧矜是不是给蒋宿灌汤了?

正想着,萧矜进了学堂,手里提着食盒,一眼就看到红着眼眶臭着脸的蒋宿,便嘴角牵起个轻笑,走到边上轻飘飘地问一句,“回来了?”

蒋宿梗着脖子不理他。

萧矜将食盒放在他桌上,“给你吃。”

蒋宿神情顿时一变,又拉不下脸,“我不要。”

“本来是我要吃的,但瞧你不高兴,就想给你吃,不要就算了。”

“我要。”蒋宿赶忙改口,“总不能白白让你坑害。”

萧矜顺手从旁边的位置上勾过来一把椅子,坐下蒋宿边上,放缓声音问道:“夫子如何罚你了?”

蒋宿方才还气着,现在竟完全不气了,说起来还有些委屈,“打了我手板,还要我重写算术答卷和策论,在悔室门口罚站到方才敲钟。”

萧矜眼中噙着笑,慢条斯理地将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儿瞬间涌出来,他把里面的碟子一盘盘拿出来,放在桌上。

季朔廷也将食盒放在陆书瑾的桌上,把里面的菜摆出来,说道:“你啊,不打你,能长记性?”

萧矜接着他的话问:“蒋宿,你日后可想过要去做什么?”

蒋宿眼睛看着桌上一盘盘的菜,目光随着萧矜的手而动,脑子压根没有思考,“萧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若是我将来入朝为官呢?你要如何?”萧矜说:“你父亲的官职并不能世袭,你又凭什么本事入朝为官?”

蒋宿惊讶,“萧哥你若是能为官,我也能吧?至少我的算术还比你多对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