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泽听后,思量半晌,总算点头答应。
任何事情出了纰漏,叶家是首当其冲死在前面的,是以吕泽信任叶洵绝无二心。
皓月当空,叶洵端着一碗甜汤进了叶芹的房中。
“哥哥。”叶芹撇着嘴坐在软椅上,不像以前那般看见他就立马迎上来欢迎。
叶洵搁下甜汤,走到叶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生哥哥气了?”
“白日里分明是哥哥让我进的书房。”叶芹气哼哼道。
叶洵撩起她的手腕,见上面还留有些许被捏出的青紫痕迹,叹气道:“那的确是哥哥的不是,你抽哥哥耳刮子吧。”
叶芹沉着嘴角不说话。
他端了甜汤过来,“来,这是给你赔罪的。”
叶芹很容易就能哄好,有了甜的东西一入口,她就完全不计较叶洵白日故意害她挨骂的事。
“哥哥,还有吗?”一碗甜汤被她吃完,叶芹再一开口,嗓子已经变得喑哑,她露出惊慌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嗓子。
“哥哥……”再出声,像是有一股力道阻了嗓子,声音很难发出来。
叶洵赶忙安抚她,说道:“芹芹别怕,这是一种暂封嗓子的药,对你没有伤害的。”
叶芹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兄长要给她吃药,长了长口,再想说话声音已是完全消失,她委屈地抹起眼泪。
叶洵取出一件黑色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又给她擦了泪,低声说:“你不是好些日子没见陆书瑾了吗?今日让你去找他,怕你在路上发出声音所以才先封了你的嗓子,时间一过就会好,别怕。”
叶芹一听要带她去找陆书瑾,眼泪立马就止住了,也很快就不计较兄长给她下药一事,张嘴无声地说话。
叶洵知晓时间紧迫,并不与她多言,将披风上的黑色帽兜罩在她的头上,带着她从后窗翻出,前往叶府后头的一个小侧门。
这地方只有叶家下人在把守,是个很窄的门,叶芹走出去之后就看见门口有一匹马。
叶洵助她上马,叮嘱道:“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若是有人在后面追,你便加快马速,先前学了那么久的骑马,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叶芹点点头,手搭在缰绳上。
她在骑马这件事上吃了很多苦头,任何事,女红,琴乐,只要叶芹表现出不想学,叶洵便从来不会勉强。
但只有骑马这件事上,叶洵极为坚持,哪怕叶芹因此摔伤也未曾停止。
叶洵仰头看着妹妹,忽而招手,叶芹便听话地弯腰,低头探过来。
叶洵伸手捏了捏叶芹的鼻子,语气无奈又宠溺,“你个小骗子,什么时候学了认字,敢瞒着哥哥是不是?”
叶芹吓得直起身,惊慌地看着叶洵。
这是她答应过陆书瑾的,绝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她不知道叶洵是如何得知。
叶洵自然也没有解释,拍了下马屁,说:“走吧。”
骏马应声而动,驮着叶芹往前走。
夜色之下视线有限,很快叶洵就看不见她了,马蹄声也渐远,直到完全消失,他才转身回去。
路上没有行人,走的又是叶府后头的偏僻之路,连巡逻的士兵都没有,隔着好几丈才有一盏灯,叶芹独自行在这种路上,肯定是害怕的。
她记着叶洵说的,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也不敢左顾右盼,直到身后响起了另一重马蹄声。
很快,身后的马蹄声变多,叶芹受到惊吓回头,就看见身后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骑马的人,手里握着的长剑在灯下闪着寒芒,正追赶着她。
叶芹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多想立即加快马速,奋力向前奔。
她立即开始哭喊,但是由于嗓子被药封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任由泪水流了满脸,经烈风一吹,脸上又痛又寒。
身后的马蹄声逐渐靠近,叶芹慌张地一再踢撞马腹,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忽而身下的马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撒开蹄子往前狂奔起来,且完全偏离了原来的道路,不知拐去了什么偏僻小道,周围竟是连一盏灯都没有了。
叶芹害怕地俯身,死死抱住马脖子,任凭马疯狂地奔了一段路之后,才慢慢停下来。
随后马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慢慢走了几步,噗通一下歪倒在地,叶芹也跟着摔了下来,滚在了一旁的地上,借着月光一看,那马的腹部不知何时插了一柄长剑,血流得到处都是,如今卧在地上,只有进的气儿了。
但经过它的一阵狂奔,那些原本追在身后的人却消失了。
叶芹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想要站起来时却感觉左腿传来钻心的痛楚,完全使不上力气。
若是能够发出声音,叶芹凄惨的哭声必定能将周围的人全部吵醒,她哭着将背抵上一堵墙,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拢在黑披风之中,帽兜盖上,想以夜色做掩护,怕那些人追上来时能够看到她。
不知道坐了多久,叶芹的泪都干了,果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肝胆俱裂,将自己蜷缩得更小,生怕被发现。
马蹄声落在跟前停下,有人下马,脚步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叶芹害怕得浑身颤抖,大脑一片空白,祈祷着自己别被人发现。
然而这祈祷终究是没多大用处,来人还是在月色和流了满地血的马旁发现了蜷缩起来的叶芹,脚步声落到她的跟前。
叶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绝望地哭起来,仍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很快,她的帽兜被人掀开,朦胧的泪中,她看到了一盏灯散发的光芒,暖黄的颜色将眼前照亮,一张稍显冷漠的俊脸出现在她视线中。
“腿受伤了?”他蹲在叶芹身前,平静的眸与她对视,声音也清冷。
叶芹吓得浑身瘫软,大哭着抱住来人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无声的四个字:朔廷哥哥。
季朔廷身上沾满了血,还未干,像是刚杀了不少人再过来的。
他没说第二句话,一手提着灯,一手抱起叶芹,将马抛在身后,于月下沿路而行。
萧府中,陆书瑾因为无从得知贾崔他们要走哪一条路而焦虑得无法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到深夜。
季朔廷因先前的事也没能融入贾崔那伙人当中,他们对季朔廷相当戒备,自然不会让他知道从哪条路前往风台山。
若是不能得到确切消息,就不能提前设下陷阱,他们前往风台山拿不到虎符,待回来之后云城又会面临一场灾难。
陆书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错事。
她忧虑到半夜,又一次深深地叹气之后,门忽然被叩响。
陆书瑾讶然起身,披衣来到门前,低声问:“何人?”
“我。”季朔廷的声音传来。
深夜来寻,必定是有要事,陆书瑾赶忙开了锁,将门打开。
却见门外的季朔廷白衣染血,抱着一个完全被黑披风罩住的人,两步进了房中,将另一只手的灯放在桌上。
陆书瑾动作迅速地关上门,来到他边上,压低声音问,“季少,出什么事了?”
季朔廷没有说话,在椅子上坐下来,动作很轻地将臂弯里的人换到腿上坐着,帽兜一揭开,里面竟然是睡得正香的叶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