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粟米粥

而昨日滁水畔,竟接连遇上了两位。

百密一疏,裴昭也未曾料到,行凶之人竟会如此猖狂。若非后来那道剑意的主人出手......他大抵是要不妙。

“定襄从前可见过这般剑意?”

“不曾。”薛定襄答的利落,略一思索,又道,“......或有相似者,但未有一人,为大宗师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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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襄仔细回答了,心中其实有些微的惊讶,他本以为裴昭会关注行刺之人,可如今仿佛,是被那道剑意牵动了心神。

但若当真要分辨那人身份......

可巧,大雍的三位大宗师,皆是用剑。

“当日经过了滁水畔的有三拨人马,其中两拨是铁勒、西蕃的客商,还有一拨为宁王府的车队。”

裴昭眉蹙:“宁王进京了?”

薛定襄道:“......并未,宁王仍在沙洲戍守,是宁王世子,奉诏入京。”

他这么一提,裴昭渐渐也想起来了,宁王世子年满十七,按照大雍旧例,确应入京觐见。只是他记得......仿佛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裴昭忽然道:“他都走多久了?”

薛定襄道:“......宁王世子寒露时出发,走了三月有余。”这段话说罢,想起自己看到的暗报,也不得不为这位素未谋面的世子捏了把冷汗,“......据说一路游山玩水,昨日才抵达城外驿站。”

裴昭不由得就皱眉。

天南海北,各地世家,这一批同来的年轻人,无不是早早地就到了,唯有这一个,如今还在外。沙洲地处西北,距离建邺虽远,但也不至于走上三月。想来是这宁王世子贪图享乐,纵|情|寻|欢,连皇命也顾不得。

这等纨绔,裴昭见过许多,都是些平庸之辈,一向不被他放在眼里。

“......可惜了。”裴昭淡淡道。

薛定襄听他声音,心里明白裴昭惜的是什么。可怜宁王一世英名,虎父却生出了犬子!

这时候,帘外人影动,见得是张鹤行过来,面上几许为难,仿佛是有什么事要请示似的。

裴昭颔首:“何事?”

若非有要紧事情,张鹤行不会在这等关头打扰。

张鹤行迟疑道:“......隔壁院子差遣人送了茶来,说是要谢您......以梅花相赠。”

裴昭微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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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细细纷纷,阶上几行脚印,逐渐被雪花覆盖。

张鹤行本也不想管的,这院子外松内紧,瞧着没有人影,其实暗卫守得半点风也不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可那敲门的圆脸侍从点明,谢的是一枝梅花。

他本笑着想要将人拒之门外,可忽然间想起,当时裴昭可不正是自梅林那边行来?

事关裴昭,那便不能忽视了,更何况听那年轻侍从的意思,那梅花竟是裴昭赠与他家小郎君的。张鹤行侍奉日久,见裴昭赏赐金银多了,可像梅花这等风雅的物事,那还是头一遭。于是更不敢轻慢,当即入内回禀。

侍从年少,奉上锦盒,说话也规规整整:“我家小郎君听见您有些咳嗽,特意选了这杏皮茶,有润肺止咳、生津止渴之用。”

“......替我谢过你家小郎君美意。”

裴昭点头,张鹤行见他意思,竟是要收下,不免有些惊讶。这等来历不明的吃食,从前一概都是处理掉的,断不会奉到裴昭身边,如今却破了例。

当下候在一旁,凑趣道:“这小郎君也是有心了。”

裴昭点头:“......是个孝顺的孩子。”

张鹤行听得他这般平静语气,淡淡说来,心中到底是替他觉得不值。这不过是无意相逢的陌生人,也还心地良善、惦念着裴昭的咳疾。

可是那真正的骨肉至亲呢?

陛下的亲生父亲,行的,却是教人心寒齿冷的杀人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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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新茶泡了来,裴昭落目,见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茶汤。

颜色浓郁了些,香气更是变化,虽还未曾入口,袅袅水雾里,已经觉察些酸甜滋味。

他轻轻地瞥了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端起了茶盏。

张鹤行便知道他并没有动怒,赔笑道:“......是那位小郎君送来的杏皮水,您觉着味道如何?”

裴昭又抿了口:“有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