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动刑。”
玉台上,甲胄兵士收拢兵器,向云舒行去。
有人扯着她的手臂,有人拉着她断裂的双腿,更有甚者揪住她苍青色的乌发,狠狠往下一甩。
当他们合力把天庭曾经至高无上的战神抬起时,云舒身上幽光忽盛——
千万道琉璃神光陡然散射,光芒绕着她团团炸开。
璀璨的灵魂焚烧,破茧般的疼痛从身体里撕开又合拢,这种疼痛,是云舒从来没有尝过的。
像是天雷临头打下,骨血皮肉寸寸化为齑粉,又寸寸被霸道的捏回原形。
生死相颠,乾坤陡逆。
云舒将最后一□□气咽下,死亡自此濒临,所有曾经拥有之物被天道赋予回归。
破碎的诛邪残剑宁静的浮荡在她四周,红莲业火亦自天地间归来,重新归拢在她修长指尖上,红缨长戟从脊骨中脱离,‘锵’的一声往地上一掷。
云舒自熊熊烈火中站起,琉璃凤目冷然挑开,有五彩神光在眼底深深流转。
只听见。
地动山摇,摧天裂地的骇然响动昭示着天道震怒,万年不雨不雪的天庭,也在此刻变得极端。
狂风呼啸,暴雪肆虐,陨石大小的冰雹砸落诛仙台,接着是漫天的大水,还有随水倾盖下的紫电。
四处动荡,唯有烈火焚烧的空茫处,那颗七彩的魂灵依旧闪耀。
她被阳光和风温柔托举着,洪水在她身下乖顺排开,即便魂灵惨薄如纸,即将消弥于天地间,亦不被狂暴的天气影响分毫。
洪水灭世,天下将危。
法阵中央长发挽弓那人,却忽然收臂落弓,将指尖凝结的寒箭散开。
长风烈烈,苍青色的发丝疯狂绕动,在群水汹涌中,云舒没有任何犹豫。
苍白的薄唇抿直,手起风落间,无数光风曳在她身侧,乖顺的如臂使指。
她凤目凛冽,琉璃彩光自眉梢眼角流泄,又倏然被收拢,挥作一壁五色薄屏,将这滔天而下的洪水盖住。
许是感知到神力出于同源,那洪水仆一对上琉璃壁,便波涛不卷,风浪不动。
它通达人意的停滞在原地,似是在等待天女的号令。
“去。”云舒声音哑然,声若浩然山岳,冷声号令,“去——”
……
被敕令离去。
洪水似乎有点委屈,它极为不甘的在半空中卷了卷,又无可奈何的听命。
随着灭世洪水弥天消散,云舒身体里的红莲业火亦烧尽最后一丝神力,她长知,自己大限将至。
云舒慨然长叹,凤目留恋不舍的掇过万里层云。
云层覆雪,其下藏着山川风物,河山万里,人界多盛景,她最喜欢看那皎月出没于江波,细雪覆盖于湖心亭。
四季轮替,青空朗夜下,生活着她长长久久保卫的人民。
她……舍不得。
舍不得让洪水泛滥,长天倾覆。
似乎保卫他们,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神训。
至于那对狗男女,云舒勾了下眼角,余光落在二人身上。
弥落清隽的侧脸覆着若有所思的浅笑;而西海龙女却瑟缩在他怀里,面上抹出一点既害怕又幸灾乐祸的表情。
云舒琉璃目掠过她那双怯琐的眼,轻蔑的翘了下眼尾。
阵法凝结的逆转之力被她用来平复滔天洪水,早已消耗殆尽,此刻她身上了无依仗,唯剩残躯简薄,病骨清瘦伶仃。
……想必这对狗男女是这么想的吧?
云舒红唇挑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也的确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