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看到那张令他四年都不会忘怀的脸,沉默了一瞬。
这是什么孽缘。
好吧,其实这四年来他和伊藤在各种场合也见过几面,只是他当时都做好了伪装,伊藤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伊藤表面笑得憨憨的,心里却充满了八卦的力量。
看着这位遮住面孔的男人,他本来不认识的,包括两位班长叫出名字时他也没认出来。
直到看到帽子下那双标志性的猫眼,记忆突然蹭得一下灌入脑中,他立马就从脑仁不大的脑子里搜刮出了四年前令他震惊到下巴都快掉的劲爆画面。
他那两位英勇伟岸的班长,在狭小的车后座上,用那结实的身躯压制住这位猫眼男人,两人上下其手扒男人的衣服和裤子,这个男人的脸都涨红了,表情惊恐。
强抢良家妇男实锤。
伊藤这些年,看着班长们身边连一只母蚊子都没有(甚至萩原班长连联谊活动都不乐意参加了),其他同事都很好奇班长们是不是要孤独终老了,只有他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感。
伊藤:真是贴心的下属啊,我死死守住这个秘密真是太艰辛了,都不敢跟别人分享,就怕三人行的事迹会影响到班长们的事业。
“班长,这位是——”
这四年来,虽然班长们已经因为屡立大功升职两次,而伊藤自己也成为了爆处组新一任班长,但他还是习惯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班长”。
萩原研二看了眼诸伏景光眼底透露出来的复杂情绪,尴尬地轻咳一声,显然也是回忆起了那天的经历。
每每想起那个晚上,都是一次记忆犹新的世界观被重新震碎的奇妙经历呢。
毕竟那天可是发现了史上第一大奇迹——男人怀孕,而这个男人甚至还是他们的好友景光,的确是纯纯正正的男人。
这也就导致,萩原研二同样一直记着被伊藤撞破以及误会的场面。
松田阵平坐回到座位上,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摩挲着口袋中的烟盒,很想掏出来抽一根。
显然,他也记得。
只是,萩原研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伊藤景光的信息,毕竟景光现在的工作很特殊,而且之前卧底的那个组织还未被销毁,近些年只要和景光一起约饭都是去包厢的,就怕把脸露了出来暴露了什么。虽然说他很信任伊藤,但也得问问景光的意见不是。
于是他丢了一个眼神给站在车外的男人。
诸伏景光弯起眼睛:“诸伏景光,算是你的同僚,在公安部工作。”
“诶?公安部吗!原来是诸伏警官,我是伊藤二哲,现在是爆处组二组的班长,以前和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一起共事过,幸会幸会。”伊藤有些讶异。
原来班长们的男朋友是和他们一样都是从事这行的啊。
这些年居然一次都没碰到过,奇怪了。
“保密哦,伊藤。景光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能透露给别人。”萩原研二提醒道。
伊藤感动,原来他不是别人,而是深受班长信任的人啊。
诸伏警官估计是什么秘密部门的公职人员吧,他会好好保守这个秘密的,就跟三人行的秘密一样!
伊藤下意识敬了一个礼,挺直背脊,头都快顶破车顶了:“yes,sir!”
副驾驶座的松田阵平无语地抿直唇线:这个憨憨。
不过这个憨憨在生活中虽然看起来愣愣的,但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可就不一样了,要不然也不会接替研二的位子,成为了爆处组二组新一任班长了。
今天他们仨正好在警视厅遇见,好久没聚了,就准备出来吃个饭,没想到刚开到商场还没进地下停车库,就见到一个怪人拎着一堆袋子走了出来。
嗯,都不用定睛一看,这个怪人果然就是景光。
萩原研二手搭在车窗边沿,夏日微风轻轻吹拂他额前的碎发,只是这夏风中裹挟着一股燥意。
“吃过饭没?”
诸伏景光诚实地摇摇头:“没呢。”他中午一下班就马不停蹄赶来商场给奈奈买衣服,准备回去后去公安的食堂填饱肚子。
“那一起吧,我们正准备去吃午饭呢。”
“好。”
把一堆袋子放进后备箱,后备箱都塞得满满的,甚至还有一个袋子塞不进去,只能放在后座。
“景光,你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大包小包的。”帮景光塞好东西重新坐回副驾驶座的松田阵平疑惑地问。
其实他已经根据购物袋的款式和颜色猜测出都是些女人的衣物了,但……景光为什么会买女人的东西?
一年多前,景光突然萎靡了一段时间,抽烟抽得很凶,整个人瘦了起码十多斤,工作更加拼命了,那时他和研二就猜测,是不是佑佑的妈妈出了什么事,是彻底断了……还是出意外了?
担忧不已的他们立马约了景光晚上喝酒,景光喝得酩酊大醉,却不像其他人喝醉了一样会发酒疯,而是一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紧紧盯着一处眼神迷离恍惚,一声不吭,一根根烟在唇边飘飘洒洒燃尽,任谁都能看出他内心偌大的绝望。
萩原研二不忍心问他怕戳到他的伤心处,松田阵平却觉得要想让景光振作起来就必须把这处伤口的脓水彻底挖出来才能有机会愈合。
“景光,是不是佑佑的妈妈出了什么事情?”踌躇一番,他还是问出了口。
景光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白茫茫的烟雾模糊了他瘦削的脸庞,他抬起眼恹恹看着他,眼神依旧空洞迷离,显然醉得不轻。
“没啊,没出事。”他大着舌头道,没有一丝犹豫。
“她不会出事。”
松田阵平继续问:“那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颓废?佑佑都担心地跟我打电话了。”
萩原研二看不下去了,抢过景光手里的烟,掐灭在几乎装满的烟灰缸里:“有什么事我们会帮你的,景光,不要一个人憋着。”
景光被抢了烟也丝毫不反抗,他醉意朦胧,满脸酡红地趴在桌子上,快要陷入沉睡。
“佑佑的妈妈是不是出事了?”松田阵平趁他失去意识之前赶紧问。
景光依旧一声不吭,就在他们觉得询问无果后,他突然坐起身,头低垂在胸口,喃喃道:“她回不来了,她回不来了,该死的是我……”
像是疯了一样,他低低笑了一声,随即整个人倒了下去,彻底睡了过去。
该死的是他?回不来了?
所以佑佑的妈妈是过世了吗?
当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表情凝重。
更何况,景光的公寓里从来没出现过关于佑佑妈妈的任何东西,一张照片都没有,而佑佑也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因此,在他们的认知里,佑佑的妈妈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