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锦在侯府长大的十几年,有沈老夫人宠着她,父亲沈裕护着她,沈家三兄弟疼她,不管任何宴会和庆典她都是府上当之无愧的主角和焦点。

而到了今天,她却要把主角让给一个在外漂流十几年,一上来就要跟她互称姊妹的洛桃笙。

这样一个摸不清长辈喜好,不通礼法,性情固执不知变通的洛桃笙,要拿什么跟她去比去争。

沈若锦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容色清丽,秀雅端庄,虽然没有侯夫人洛昕和桃笙那般艳若桃李的好容貌,但别有一种少女的娇俏之感,好看得正到好处。

她微微一笑:“自然是要去的。”

既然不是自己的主场,那就变成自己的主场。

沈若锦已经叫侍女问了沈樾身边小厮,得知桃笙人已经被大哥沈樾接了回来,现如今正在前院书房和父亲说话。

沈若锦便带着自己做好的帽子也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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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沈裕只同桃笙有过一次近距离面对面的接触,就是在那日接桃笙回家的马车上。

经过那次和桃笙的接触,沈裕也发现了桃笙身上的一些特质,比如对于生存处境和物质条件都不甚在意,比如说话时候过于天马行空,比如对侯府的荣耀和前程并不怎么看重。

洛昕坚持这次的生辰宴要大办,想在族人面前公开承认桃笙的身份,沈裕不好在违拗妻子的意思,于是想着先把桃笙叫到自己书房,提前叮嘱几句,免得她在族人面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最后弄得大家下不来台,不好收场。

沈裕尚未跟桃笙说上几句,沈若锦就捧着自己做好的针线走了进来,说是专程来给父亲请安。

沈裕一见到沈若锦后,当即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素来让他引以为傲的女儿身上。

“大冷天的,你不在德寿堂你祖母那里暖和,还特意过来这里请安,寒冬腊月的天气,你身子骨又素来单薄,这些虚礼就可能的就免了罢。”

“女儿不是拘泥守旧,不知变通之人,只是想着今日是我的生辰,心中感激这些年来父亲母亲对我的照顾,特意给几位长辈准备了礼物,这针线便是我拿诗会那天带回来的皮子自己做的,希望父亲能够喜欢。”

沈若锦在这顶帽子上的确下了功夫,不光是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而成,这用做原材料的皮草更是颇有来历,乃是那日东宫太子妃赏下来的东西。

沈裕拿到帽子后非常感动。

若锦亲自拿东宫赏赐的皮草给他做了这顶帽子,里面包含的不光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成的心意,更是东宫给的体面,里面还包含着若锦日后可能拥有的远大前程。

这戴的不是帽子,而是可以预见的家族的荣耀。

沈裕觉得满意极了,再也没有比这个帽子更令他满意的礼物,当即就对着若锦赞出声来:“你这孩子一向最有孝心,懂礼数,也难怪宫里贵人们都喜欢,能入了太子妃和惠安公主的眼。”

沈若锦今日赶在生辰宴前过来沈裕书房的目的有两个,一个在桃笙回府之前多讨得父亲几分欢喜,一个是在父亲跟前压过桃笙,确立自己地位。

哪知这位正牌的沈二姑娘根本就不接招,从自己进来之后没说一句话。

明明对方已经将这一切都在了眼里,沈裕的夸奖也落在了耳中,但脸上表情就没有出现一丝的波澜,反而有种在负手吃瓜看戏的架势。

面对着这样的桃笙,若锦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忍不住主动出击道:“妹妹觉得如何?”

两人第一次见面之时,若锦为表尊重叫了桃笙姐姐,时至今日,长辈们的打算若锦基本已经知晓,接下来两人将成为双生胎的姊妹,而老夫人的意思是由她来做姐姐,占住侯府嫡长女的位子,桃笙来做妹妹。

所以若锦对桃笙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不抢在女主角前面发言也是炮灰女配的自我修养,桃笙原本没想发表什么意见,可面对着女主角的发问,若是继续无视就有些不识抬举。

桃笙也知道若锦这是求夸的意思,但是对着灰不溜就的鼠皮帽,实在很难用成语或者排比句形容,只能真诚赞道:“挺好的一帽子,看着比我们家里汤妈妈做得暖和一些。”

不得不说,若锦在针线上的手艺不错,这帽子做得规整,应该还是加绒加厚的。

可是侯府里有炭火,上朝有马车,沈裕又是文官,大冬天的不骑马不打猎不出门,要这么厚的帽子干什么?只能捂一脑门子汗,一点都不实用。

桃笙实在有些不懂,为什么沈裕会感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