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稚眨了眨眼,又低头,伸手扯开自己毛衣衣领,看了看衣服里面:“我里面没穿。”
陈乙:“……”
李棠稚又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眯起来,笑容狡黠:“但我可以脱。”
陈乙眼皮狠狠跳了两下,扭过脸去:“观音像面前不能说这种话的。”
李棠稚:“是你说你不信鬼神的。”
“……”
陈乙转移了话题:“我把衬衫脱给你。”
李棠稚:“那你穿什么呢?”
陈乙把自己的衬衫领子解开,如实回答:“我衬衫里面还有一件单衣。”
李棠稚露出失望的表情:“怎么里面还有衣服啊?”
陈乙:“……”
他背过身去,把湿衣服放到蒲团上,自己动手解开衬衫扣子。衬衫里面那层单衣贴身,紧扒着少年肩背纤瘦的肌肉。
李棠稚很不客气的背着手在那看——陈乙抬手脱袖子,手臂上肌肉跟着绷紧,拉扯出线条来。他侧身脱另外一边的袖子,肩膀微合,能看见肩胛骨偏过去的形状,还有收拢的腰线。
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软绵绵的,冰冰凉凉的。
她又隔着毛衣摸了下自己的腰,也是软的。
陈乙脱完了,转身把衬衫递给李棠稚。李棠稚伸手接过衬衫,又在他小臂上摸了一把,陈乙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李棠稚。
少年人的手臂肌肉绷紧时很硬,戳上去像是在摸一块滚烫的石头。
李棠稚收回手,理直气壮:“我摸一下。”
陈乙:“……哦。”
他走到偏殿门口,背对着李棠稚,正面是风和雨,湿润的风吹过来,地面跳起一簇又一簇水花。
像地面在放烟花。
李棠稚在他身后说话:“你会回头偷看吗?”
陈乙回答得很快:“不会。”
李棠稚又说:“你的眼睛也是我的眼睛,所以你可以看。”
陈乙沉默了一会,小声解释:“我不会偷看女孩子的,这样不对。”
是的——陈乙不会偷看并不是他多有道德感,只是因为他知道那样做不对而已。
而且做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虽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思想并不会比小便池干净到哪里去,但陈乙真没有那种世俗的。
不是因为他品行高洁思想干净,他只是单纯的没兴趣。他和班里男生玩不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对□□以及讨论同年级女生刚发育起来的身材毫无兴趣。
就连喜欢李棠稚,他也仅限于觉得牵一下手就很好。
在今天之前,陈乙还没想过自己可以亲李棠稚;他觉得那是结婚了才可以做的事情。
从身后传来衣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混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面。陈乙在门口站得笔直,堵住了偏殿唯一的入口,也挡了一部分的风。
他听着那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心想:雨什么时候停呢?
那件衬衫还是太薄了,李棠稚一定很冷。如果五分钟之后雨还没有停的话,陈乙就打算顶着雨出去买把伞,好送李棠稚回家。
“我穿好啦!”李棠稚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一瞬间门盖过了雨声。
陈乙回头,便看见李棠稚上身穿着他的衬衫,下身仍旧是那件溅着泥点的裙子,手里还拎着她湿了的毛衣。陈乙的衬衫套她身上太大了,下摆快过膝盖了,她上面还空了一颗扣子没扣,大大方方露出脖颈和锁骨来。
但李棠稚身后就是白石头的观音像,挑着眼尾悲悯的垂望他们。
陈乙愣了愣,心头意动,恰逢檐外雨停了,月亮从阴云后面冒出半张脸,亮堂堂,照着寺庙门。
月光亮堂堂,陈乙却心慌慌。
他避开李棠稚的视线,走过去拎起蒲团上的湿衣服,也接过李棠稚手上的湿毛衣:“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李棠稚说好,迈腿就要往外走。陈乙站她身后,没低头,只略略垂眼一看,又飞速的移开视线,说:“外面很冷的,你把扣子都扣上吧。”
李棠稚没有扣扣子——李棠稚转过身来看着他,陈乙被她这样看着,不知为何,越发感觉到紧张。他抓紧了自己手里的湿衣服,衣服被他拧出水来,窝在手心,浸出指节,顺着指骨往下落,啪嗒一声在偏殿干净的地板上碎开。
她往前走一步,陈乙没忍住,连连后退三四步,结果一脚踩到蒲团,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我是会吃人吗?”李棠稚困惑的望着他。
陈乙咽了咽口水,回答:“……不知道。”
谁知道呢。李棠稚又不是人,万一她就是要吃人的呢?但陈乙后退又不是因为怕她,陈乙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后退,他总觉得自己这会儿没法正常的和李棠稚对视,他每看李棠稚一眼,都心慌意乱的。
李棠稚顿了顿,忽然展颜露出笑脸,嘴角两个小酒窝甜甜的陷下去——她连蹦带跳的,又往陈乙面前走两步,“哦,你是害怕我吃人啊?我不吃人的。”
“陈乙,你想看看我吗?”
“人类是看不见我的,但你不一样,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所以你可以看见我……不是这幅人类的皮囊哦,是真正的我。”
李棠稚一边说话一边向陈乙走过去,她往前走陈乙就忍不住后退,一直退到他后腰抵着供奉的案桌了,退无可退的时候,陈乙才不得不停下来,这时候李棠稚已经走到陈乙面前了。
分明是他比李棠稚高许多壮许多,虽然年纪不大,可到底是发育期的男孩子呢,和李棠稚站在一起,怎么看都应该是李棠稚弱势点。但事实就是洋娃娃似的李棠稚却能逼得陈乙节节败退,场面活像逼良为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