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闲庭信步,走到沈净懿身边,这位六弟自幼话少,模样却是众位皇子中最标志的,比那些公主们还要漂亮许多。
三哥芝兰玉树,继承了他母妃的神韵,以及圣上的天子气度。
但他的美,是男子的凌厉与硬朗,而非这位六弟的娘气。
五皇子对这位六弟没什么好感,平时见着了,总是免不了出言堵他一通。
“六弟今日这是怎么了,捂得这么严实,脸色还这般难看。怎么,你三哥要回来了,你不高兴?”
沈净懿淡看他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收回,始终一言不发。
面对她的沉默,沈慎言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大离朝堂之上,除去沈今安,沈净懿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
他舅舅是当朝国师,文武百官追随三皇子,却也要给国师几分面子。
再加上他生母又受盛宠。
只是可惜,这六皇子自己不争气,没二皇子嘴甜,也没三皇子的能力,唯独命稍微好一些。
“三哥平日对你可最好,以往带兵出征,得来的战利品那可都是直接让人往你重华宫里送,对我这个同母带大的弟弟都没这么好。”
他这话里的讥诮沈净懿听得一清二楚。
那支铁骑听命于沈今安,甚至连当朝圣上都没办法直接向他们下达命令。
当年匈奴进犯,边境屡战屡败,还被敌方掳走了军师。
这等屈辱,最后在沈今安亲自出征后,力挽狂澜,非但夺回了丢失的城池,还斩下对方将军的头颅悬挂在那柄银枪上,挂在城门口七天七夜。
民间传言他是骁勇善战的杀神,是庇佑整个大离朝的神佛。
可在沈净懿眼中,她是自己最大的阻碍,也是她的宿敌。
她终有一日,要亲手杀了他!
袖中伤痕累累的那只手,恶狠狠地攥紧。
日上三竿,马蹄声靠近,宫门大开。
为首的男子一身黑甲,长发高束,一阵风吹过,高束起的长发被风吹晃。
就连每一根头发丝好像都裹满了耀眼的光。
佩剑握在手中,连刀鞘都泛寒意。
跟在他身后的那支铁骑军止步在宫门外,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身边的宫人上前,替他卸掉黑甲。
内里的素色常服,让他褪去了穿着黑甲时的生杀戾气。
比身侧宫人要高出一个头的身量,那身蟒袍朝服套上来,被窄腰宽肩给衬开。
穿戴甲胄时,他是战场上的厉鬼。而换上这身朝服,他又是皇宫内尊贵显赫的三皇子。
文武百官朝他行跪拜礼。
沈净懿同几位皇兄皇弟站在一侧,等着他进殿面圣。
沈今安走至她身侧时,脚步停下,眼眸垂着,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净懿抬眸同他对视,漆黑的眼珠,全是遮掩不住的恨意。
他沉默片刻,忽而勾唇笑了。
极轻的笑,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看见。
沈净懿脸色越发难看,掩在袖中的手,力道大到都快将那手骨给捏碎。
在她看来,沈今安这个笑无异于是在挑衅。
圣上对这个皇子的偏爱是有目共睹,单独为他开了多少次先河。
在位期间便立他为王,赏赐封地。更是准允他操练只听命于他的铁骑军,能够佩剑入殿的也只有他一人。
沈净懿被他刚才那个笑弄得都快气疯了。
五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她的怒火上疯狂添柴:“镇南王舟车劳顿数日,想来身子乏累。可惜他性子怪异,不喜异性触碰。我瞧六弟这手生得这般娇嫩,和女子无异,不如待会随镇南王一起回了府上,给他按按?”
竟然把她比作按摩婢子。
沈净懿看了他一眼,懒得同他废话。她也只有在面对沈今安时才会控制不住情绪和怒意。
与其说是怒意,倒不如说是妒恨。
她在淑妃身边活得如履薄冰,胆战心惊。长期接受的洗脑教育让她骨子里便将沈今安认定为对手。
可她又不如他,处处都不如他。每次受到惩罚也全是因为他。
所以她恨他,她只是觉得,她应该恨他。
眼下这氛围令她不适,她倒是想直接离开,可三皇子不出来,他们谁都没办法挪动一步。
好在圣上并没有留他太久,大约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在南边治水必定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又赶着回来复命。
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坏了。
圣上同他一起出来,百官又跪,这次几个皇子也一并跪下了。
五皇子见缝插针,请命圣上:“父皇,儿臣斗胆。三哥这一路颠簸,想必身子肯定疲累不堪。听闻六弟精通按硗之术,不知道愿不愿意替三哥疏通疏通全身筋脉。”
沈净懿看了他一眼,然后上前行礼:“父皇,听一手拙,唯恐伤了三哥。三哥舟车劳顿,还是请手法专业的宫人伺候吧。”
沈今安笑容轻慢,一身蟒袍朝服被他穿出清雅之姿。
他从容走到沈净懿身边,身量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看她时,甚至还得弯腰,这般举动,仿佛在对待稚童一般。
“还是听一来吧,正好多日不见,哥哥想同听一叙叙旧。”
沈净懿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他脸上眼中俱是笑意,并无半点锋芒。
沈净懿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佩剑上,一种强烈的恨意,让她想要不管不顾,直接拔剑出鞘,捅进他的胸口。
可她还是强行忍下。
最后圣上都发话了,话里说的是让她去一趟镇南王府,兄弟叙旧。
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去给这位三哥按硗。
让一位皇子,做宫人姬妾才会做的事情。
今日回宫,怕是又要被母妃罚了。
想到全是蛇的蛇窟,她认命地闭眼。
出宫后,沈今安邀请沈净懿同乘一匹,她瞪了他一眼,翻身坐上一旁的枣红马背上。
镇南王府距离不远,半炷香的时辰便到了。
沈今安爱洁,这次疏通水道治理洪灾,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洗浴了。
才刚回府,他便让人将六皇子带去他寝卧,他沐浴完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