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说出来,一旁候着的下人身形微晃,大约是被惊到了。
沈今安回味了一下她这句格外暧昧的话语,手肘撑着床面,稍微起来了一点。
“哥哥是怕你看了会做噩梦。”
沈净懿说无妨:“我不怕的,哥哥。”
她这声哥哥叫的乖顺,仿佛一只猫儿躺在他怀里。
他抬眸看向她,竟有微微失神。
小姑娘哪怕穿着男装也是一副小姑娘才会有的温婉眉眼,瞧人时,哪怕带着恨意,那双杏眼都亮如天上星子。
行军打仗多年,他想起她了,总会在夜里去看天上的星。总觉得看仔细些,便能找出几颗像她眼睛的。
那小奴上来为他换药,手掀开上衣的下摆往上拉了拉。行军打仗的,平日里过的都是些风餐露宿的体力活。
所以军营中大多都是些草莽糙汉,身强体壮的,一身腱子肉。
沈今安统帅三军靠的是他的头脑与策略,但同时,他身为三军统帅,自然得做出表率。
很难有人像他这样,文臣的风骨和武将的身材。
白色绷带缠住了他的劲腰,倒三角的上身,健硕肌肉上满是新旧交替的伤痕。
换药的小奴将他的绷带拆了,沈净懿终于得以看清了他身上的那些伤。
看来明彰说的还是保守了些,这等惨状,若非亲眼所见,连她自己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活下来。
血肉翻卷,深可见骨。
她胃里一阵翻滚,那种巨大恐惧让她下意识想要逃离。
小奴已经拿着药往上倒了,草绿的药粉洒进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中,他紧攥着身下床单,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手臂血管虬结,呼吸都明显沉重许多。
都这样了,仍旧一声不吭。
哪怕他不说疼,可光从他此刻的表现,沈净懿就能看出来,一定很疼。
床单都让他生生攥烂了。
她看见他脖颈上的冷汗,那里的皮肤也是憔悴到没有半点血色。
她能很清楚的看见皮肉之下的血管,匕首轻轻一划,就能扎破,到时血染红整张床,他的命大概率也没了。
沈净懿走过去,伸手将他攥着床单的那只手握住,从怀里拿出巾帕为他擦汗。
“哥哥,是不是很疼?”
她的动作很温柔,甚至不敢使太大的力气,只敢用巾帕轻轻碰一下,将那些冷汗给沾去。
少女的馨香在靠近他的时候便淡淡散开。
“听一会陪着你的。”
她眼眶微红,心疼地低下头,“都是听一不好,如果不是听一不懂事,哥哥也不会平白去受这个罪。”
小姑娘演技实在拙劣,装哭也该装的像一点,那双眼里空洞洞的,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为她擦去并不存在的眼泪,那只被她握住她的手,缓慢的与她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
女孩子的手都这样软吗,身子也是,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
从前他就有这种疑惑了,她好像什么姿势都可以。
不会累,也不会疼。
只是会骂他,一边舒服的颤抖,一边骂他。
“这些都是小伤,听一不用太自责。”他看着她,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
“可是......”她啜泣几下,去看他腰后的伤口。
已经上完药了,伤口仍旧可怖。
她想伸手去碰,又怕弄疼了他,伸出去的那只手顿了顿,最后只敢停在伤势不严重的地方上。
方才疼到攥烂床单都一声不吭的人,这会却因为她小心的触碰发出了阵阵闷哼来。
沈净懿忙收回手:“我弄疼你了吗?”
“哥哥也不确定。”他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要不听一再多摸几下,看哥哥会不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