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玩儿。”
“不吃饭?不怕又被家里人骂?”缪白的声线微微上扬,似乎对孟柏要来这件事并不抵触。
“不着急”孟柏顿了一下,“诶?你怎么知道我被家里人骂了!”
缪白不语,但眼里含着的笑已经出卖了她。
“噢!对了!”孟柏脸上有了笑意,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昨天晚上我在池塘那边看着一个人,特别像你!”
缪白淡淡回应:“是我。”
“那么晚了你还出门么?我见你去的方向是镇上街市的方向。”
缪白眼神突然有了变化,但她没回答孟柏的问题。
突然有些安静,搞得孟柏有些不自在,只能自行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一直想说,你这院子挺大的,感觉可以栽很多花。”她环顾一圈,指了指一个角落:“你看那里,是不是就空空落落的,要是放一盆花应该会鲜亮很多。”
“没时间。”
“喔,我还以为你很闲。”
话一出口,孟柏心跳不自觉加快了许多,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万一缪白不闲呢?
缪白好安静......
“嗯,有空我试试。”
“嗯?”
“种花。”
“噢!到时候我可以来帮忙!”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缪白似乎没有邀请孟柏进屋的意思。
孟柏忍不住去看那道门。
门是合上的,所以也看不到堂屋里是什么样子。
她其实好奇极了,准确来说,是对缪白的一切都好奇极了。
“天黑了。”缪白低头看了眼孟柏的脚,小声说:“你不回家?”
孟柏不自在,轻轻跺了跺脚,却还是如实回答:“我说了,我不急。”
“你好像......”缪白在笑,“很喜欢来这里?”
一语戳中孟柏的小心思。
喜欢吗?
可能有点儿吧。
她觉得缪白是个有趣的人,至少在这个平凡的小镇上,缪白是五彩的,是未知的,是神秘且善意的。
“嗯。”孟柏转移了视线,抬眼去看树上的青核桃,脸颊莫名有点儿发烫,“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怕我?”缪白又问她。
“不怕!”孟柏去看她,摇了摇头,“我觉得你挺好的,虽然你话很少,但和你相处起来很舒服。”
“可我是疯子。”
“你才不是。”孟柏语气突然变得很认真:“说你是疯子的人才是疯子。”
缪白又沉默了。
天色灰暗,两人就站在树下,相距不过几米远,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缪白才说:“所以你还在上学。”
“嗯,高三了。”
“岂不是课业繁忙。”
“确实挺忙的。”孟柏舒了口气,看了缪白一眼,“但其实也很烦。”
“烦什么?”
“我的好朋友失踪了,我基本上没什么心情学习。”
“喔,周安?”
孟柏眼里有惊愕,“原来你知道?”
缪白挑了下眉头,“镇上的人不都知道,我也算是镇上的人,不是么?”
好有道理。或许是因为缪白不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的原因,总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让孟柏都快忘了她其实也是小镇的一员。
站累了,孟柏索性蹲下,抬起头对缪白说:“反正都和你谈起她了,那我还得和你说说我今天的发现......”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是把今天和周楚星经历过的事情全都说了个遍。
缪白就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一瞬不瞬看着孟柏。
说着说着孟柏就有点失落。
“真的,缪白,我觉得那个张总真的很有问题,但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能证明他有罪了。”
缪白眨了眨眼睛,“你很聪明。”
“聪明没用,有时候我在想,周安是不是回不来了,她要是真的逃了,又没饭吃,指不定死在什么山沟沟里去了。”
说着说着,孟柏眼泪便快撑不住,几乎快要决堤。
很快,那张白净的脸蛋上有了泪痕,清澈的眼眸里泪如泉涌,她就那么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缪白。
整日的烦闷和焦躁几乎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嘴巴里却还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哭的,但是我忍不住,总觉得要找一个人倾诉一下才行,但我想不到任何人,除了你。”
缪白眼里漾出一点怜惜,往前走了一步,稍稍弯下腰,伸出一只手给孟柏,“要不要先站起来?”
那是一双纤白的手,手指纤细,指节骨感,好看到一点都不真实。
即便是在黑夜下,却依旧能捕捉到缪白的白,她简直白得发亮。
孟柏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掌心轻轻搭在缪白的手掌上。
触感冰凉,像冬天的雪一样冰,却是无比光滑的。
一瞬间孟柏心里的烦躁褪去不少,她循着缪白手上的力道,随之站了起来。
两人不过咫尺之距,孟柏这才发现缪白要比她高上一个脑袋。
“缪白,其实我早就想说了。”
缪白低头看着她:“说什么?”
“我想说你长得好高,我总是要抬起头来才能和你说话。”孟柏眨了眨眼,将眼泪忍了下去。
“不是每一次都必须抬头,我也可以低头。”缪白小声说。
缪白的声音实在太好听,像是揉碎了的冰,一点一点压进孟柏的耳朵里。
那一刻,孟柏觉得她好温和,一种与生俱来的让人安定下来的能力,这就是缪白。
“缪白。”
“嗯?”
“那我可以看看你吗?”孟柏喉咙滑动了一下,“我说过的,你长得再丑,我也不会嫌弃你,就算你脸上有胎记有疤痕,我也不在意。”
“我是什么样子很重要吗?”
“不重要。”孟柏有些无法逻辑自洽,她心想,长相是不重要的,但她就是好想看看她。
丑也好,美也好,老也好,凶也好。
不管怎么都好。
只要不要让缪白再成为一个凭空的幻想,和缪白之间不要再隔着这道薄薄的面纱。
可下一秒缪白还是拒绝了她:“好晚了,你该回家了。”
“我——”
缪白打断:“回去吧,下次再见。”
“唔。”孟柏只能应了下来,“好吧。”
实际上,孟柏已经没了时间的概念。
自打她进入这座院子开始,她便忘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