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沤里思详稳,儿郎们只怕是撑不下去了!再拼下去,只怕断后的兵马尽数折在这里!”
耶律沤里思知道那员骑将说的是实情,他神情无比凝重的又乜了奔涌过来的魏军骑众一眼,便沉声喝令道:
“后阵变前阵,且骑且射,逐次向东北面撤退!”
随着耶律沤里思一声令下,他所统领的这拨骑众传递军令,骑士迅速调转马头,继而提缰加速,要甩脱王彦章亲自统领的魏军骑军,而尽快从真定城下的这片旷野间撤离出去……后阵骑兵,纷纷收了马战长短兵器,又从撒袋中取出骑弓羽箭,在颠簸的马背上扭过腰去,张弓便射。
一蓬蓬算不上如何密集的箭簇,便朝着犹如狂潮般卷动杀来的魏军骑阵挥洒了过去……契丹军骑也十分清楚,撤退的过程中进行弓马骑射,对于魏军甲骑所能造成过的杀伤也十分有限。不过是聊胜于无的袭扰而已……眼下大概也算是已完成了断后的任务,如今也换成他们这一拨伤亡较为惨重的骑军,要用尽一切手段,以摆脱敌军的追击。
稀稀落落的羽箭,自然不足以对于武艺超类绝伦,并且周围还有大批甲骑戎卫的王彦章构成任何威胁……他骑乘着雄壮高大的战马,身形仍然犹如一座铁塔,只是眺望前方开始撤退的契丹骑军,王彦章倒忽的喟叹了一声,喃喃念道:
“我再是不服老,也不得不承认身手已不及当年了。若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方才想必便已将那员契丹骑将搠翻了吧……也罢,我戎马生涯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早已由军中下一代那些后生挑起大梁了……
不过这场仗可还没打完呢,契丹胡虏胆敢犯我疆土,又岂容得它要战便战、要逃便逃?追击扫荡下去,尽可能歼灭些胡骑虏寇,便算是协助蓟北那边的同袍再多杀些敌人!”
……除了王彦章这一路魏军之外,由康福所统领的朔方军、王晏球所统领的横海军急行而来,也迅速加入进追击契丹败军的部队当中。
而于镇州、定州交界处,败返奔逃的耶律沤里思、赵延寿所部契丹兵马,遭遇魏军阻击,王彦章、王晏球、康福三路军旅又紧追不舍……耶律沤里思不敢恋战、急于突围,然而一场激战下来,契丹部族军先行溃散,那些惊慌失措的乱军散兵,眼见黑压压的一片兵马骤然朝着他们这边掩杀过来,也尽皆骇得肝胆俱裂……
本来意图杀入冀中诸地,搅乱魏军后方的契丹军旅,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为被猎杀的对象……惊惶失措间乱军慌忙迎战,却到底难免被各个方向掩杀上来的人马给截成了数段。
顺利追击赶上敌军的魏军兵马抖擞精神,挥舞起手中兵刃卷起呼啸的风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便有利刃入肉的沉闷响接连响起,铿锵激荡的兵刃相撞声,震恐惊惧的惨叫声,乃至战马扑倒时所发出的惊嘶悲鸣……那些被冲散而掉队的契丹部曲,自然也就难以避免要被相继追击赶至的魏军吃掉的下场。
虽然这种情况下与敌军交锋,也早已注定了失败的结局……然而有契丹汉将赵延寿在冲杀时连声号令,堪堪维系得指挥没有彻底瘫痪。关键时候,还是由耶律沤里思拼死断后,且退且战,好歹奔逃出十余里地,又丢下了一路的时候,而退入了北平国治下的定州地界。
不过魏朝早已识破北平国投靠契丹,做为内应而方外族意图摧毁辎重补给,并袭扰后方的计划……契丹派出的三路军旅,两路几乎全军覆没,还有一路铩羽而归,那如今也没必要再对北平国揣着明白装糊涂。魏军几路追兵,便一直追击到了定州治所安喜县。
而后几路魏军虽然班师返程,但期间也分派出了几拨兵马,赶赴定州南隅各处县镇村坊,晓谕当地军民称北平王王都,既然意图勾结外族祸乱中原,那么他也已经是魏朝名正言顺必须要兴师讨伐、灭其国祚的逆臣贼子。
不过王都作死,除了与其合谋的党羽之外,也与治下军民无关,奉劝各处官吏、屯戎兵马不得抵抗,仍按原职录用,而率先踊跃归投魏朝者,还会加以封赏……便乖乖的恭候魏朝前去接管当地官署军司。如若不从,则以倒从外族胡虏的贼军乱党视之,必当荡灭除绝!如果顺从接受中原王朝招抚,那你们以后也就都是魏朝治下的官吏军民了……